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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亮起來。有人開始鼓掌,覺得三毛死對了地方,“因為恰好給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她又一向誠實,連死也不假裝━━。”
看著看著自己先就怕了起來,要殺三毛有多方便,只要動動原子筆,她就死在
自己面前。
那個老說真話的三毛的確是太真了,真到句句難以下筆,現在天馬行空,反是
自由自在了,是該殺死她的,還可以想一百種不同的方式。
有一天時間已經晚了,急著出門,電話卻是一個又一個的來纏,這時候,我突
然笑了,也不理對方是誰,就喊了起來∶“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找的三毛已經死
啦!真的,昨天晚上死掉的,倒下去時還拖斷了書桌檯燈的電線呢!”
有時真想發發瘋,做出一些驚死自己的事情來,譬如說最喜歡在忍不住別人死
纏的電話裡,罵他一句“見你的鬼!”
如果對方嚇住了,不知彬彬有禮而又平易近人的三毛在說什麼,可以再重複好
幾句∶“我是說━━見你的鬼,見你的鬼!見你的鬼!”
奇怪的是到底有什麼東西在綁住我,就連不見對方臉上表情的電話裡,也只騙
過那麼一次人━━說是三毛死掉啦。例如想說的那麼一句簡單的話“見你的鬼”便
是敢也不敢講。
三毛只是微笑又微笑罷了,看了討厭得令自己又想殺掉她才叫痛快。
許多許多次,在一個半生不熟的宴會上,我被悶得不堪再活,只想發發痛,便
突然說∶“大家都來做小孩子好不好,偶爾做做小孩是舒服的事情。”
全桌的人只是看我的黑衣,怪窘的陪笑著,好似在可憐我似的容忍著我的言語
。
接著必然有那麼一個誰,會說∶“好啊!大家來做小孩子,三毛,你說要怎麼
做?”
這一聽,原來的好興致全都不對勁了,反倒只是禮貌的答一句∶“算啦!”
以後我便一直微笑著直到宴會結束。
小孩子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問得那麼笨的人一定做不成小孩子。
對於這種問題的人,真也不知會有誰拿了大棒子在他身後追著喝打,打得累死
也不會有什麼用的,省省氣力對他笑笑也夠了,不必拈花。
原先上面的稿子是答應了謝材俊的,後來決定要去□裡島,就硬是賴了過去∶
“沒辦法,要去就是要去,那個地方這次不去可能死也不會去了,再說又不是一個
人去,荷西的靈魂也是同去的。”
賴稿拖上荷西去擋也是不講理,誰來用這種理由疼惜你真是天曉得,別人早已
忘了,你的心裡仍是冰天雪地,還提這個人的名字自己討不討人嫌?
三三們(按∶意指文藝雜誌《三三集刊》的同仁們)倒是給我賴了,沒有一句
話,只因為他們不要我活得太艱難。
今天一直想再續前面的稿子,發覺又不想再寫那些了,便是隨手改了下來,如
果連他們也不給人自由,那麼我便不寫也罷。寫文章難道不懂章法嗎,我只是想透
一口氣而已,做一次自由自在的人而不做三毛了。
跟三三幾次來往,最怕的倒不是朱老師,怕的卻是馬三哥,明明自己比他大,
看了他卻老是想低頭,討厭他給人的這份壓迫感。
那天看他一聲不響的在搬書,獨個兒出出進進,我便逃到後院去找桃花,還故
意問著∶“咦,結什麼果子呀!什麼時候給人採了吃呀!”
當然沒有忘了是馬三哥一個人在做事,我只是看不見,來個不理不睬━━你去
苦好羅!我看花還更自在呢。
等到馬三哥一個人先吃飯要趕著出門,我又湊上桌,撈他盤裡最大的蝦子吃,
唏哩嘩啦只不過是想吵鬧,哪裡真是為了吃呢。
跟三三,就是不肯講什麼大道理,去了放鬆心情,盡挑不合禮數的事情做,只
想給他們鬧得個披頭散髮,胡說八道,才肯覺得親近,也不管自己這份真性情要叫
別人怎麼來反應才好。
在三三,說什麼都是適當,又什麼都是不當,我哪裡肯在他們裡面想得那麼清
楚。在這兒,一切隨初心,初心便是正覺,不愛說人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