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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你,我是走了,回到我的家裡去,在
那兒,有海,有空茫的天,還有那永遠吹拂著大風的哀愁海灘。
家的後面,是一片無人的田野,左鄰右舍,也只有在度假的時候才會出現,這
個地方,可以走兩小時不見人跡,而海鷗的叫聲卻是總也不斷。
我的日子會怎麼過?
我會一樣的洗衣服,擦地,管我的盆景,鋪我的床。偶爾,我會去小鎮上,在
買東西的時候,跟人說說話,去郵局信箱裡,盼一封你的來信。
也可能,在天氣晴朗,而又心境安穩的時候,我會坐飛機,去那個最後之島,
買一把鮮花,在荷西長眠的地方坐一個靜靜的黃昏。
再也沒有鬼哭神號的事情了,最壞的已經來過了,再也沒有什麼。我只是有時
會胃痛,會在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有些食不下咽。
也曾對你說過,暮色來時,我會仔細的鎖好門窗,也不再在白日將自己打扮得
花枝招展,因為我很明白,昨日的風情,只會增加自己今日的不安全,那麼,我的
長裙,便留在箱子裡吧。
又說過,要養一隻大狼狗,買一把獵槍,要是有誰,不得我的允許敢跨入我的
花園一步,那麼我要他死在我的槍下。
說匣這句話來,你震驚了,你心疼了,你方才知道,Echo的明日不是好玩
的,你說,Echo你還是回來,我一直是要你回來的。
我的朋友,我想再問你一句已經問過的話,有誰,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孤獨的生
,不是孤獨的死?
青春結伴,我已有過,是感恩,是滿足,沒有遺憾。
再說,夜來了,我拉上窗簾,將自己鎖在屋內,是安全的,不再出去看黑夜裡
滿天的繁星了,因為我知道,在任何一個星座上,都找不到我心裡呼叫的名字。
我開了溫暖的落地燈,坐在我的大搖椅裡,靠在軟軟的紅色墊子上,這兒是我
的家,一向是我的家。我坐下,擦擦我的口琴,然後,試幾個音,然後,在那一屋
的寂靜裡,我依舊吹著那首最愛的歌曲━━甜蜜的家庭。
雲在青山月在天
從香港回來的那個晚上,天文來電話告別,說是她要走了,算一算我再要真走
的日期,發覺是很難再見一面了。
其實見不見面哪有真的那麼重要,連荷西都能不見,而我尚且活著,於別人我
又會有什麼心腸。
天文問得奇怪∶“三毛,你可是有心沒有?”
我倒是答你一句∶“雲在青山月在天。”你可是懂了還是不懂呢?
我的心嗎?去問老天爺好了。不要來問我,這豈是我能明白的。
前幾天深夜裡,坐在書桌前在信紙上亂塗,發覺筆下竟然寫出這樣的句子∶“
我很方便就可以用這一支筆把那個叫做三毛的女人殺掉,因為已經厭死了她,給她
安排死在座談會上好了,”因為那裡人多”━━她說著說著,突然倒了下去,麥克
風□的撞到了地上,發出一陣巨響,接著一切都寂靜了,那個三毛,動也不動的死
了。大家看見這一幕先是呆掉了,等到發覺她是真的死了時,鎂光燈才拚命無情的
閃亮起來。有人開始鼓掌,覺得三毛死對了地方,“因為恰好給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她又一向誠實,連死也不假裝━━。”
看著看著自己先就怕了起來,要殺三毛有多方便,只要動動原子筆,她就死在
自己面前。
那個老說真話的三毛的確是太真了,真到句句難以下筆,現在天馬行空,反是
自由自在了,是該殺死她的,還可以想一百種不同的方式。
有一天時間已經晚了,急著出門,電話卻是一個又一個的來纏,這時候,我突
然笑了,也不理對方是誰,就喊了起來∶“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找的三毛已經死
啦!真的,昨天晚上死掉的,倒下去時還拖斷了書桌檯燈的電線呢!”
有時真想發發瘋,做出一些驚死自己的事情來,譬如說最喜歡在忍不住別人死
纏的電話裡,罵他一句“見你的鬼!”
如果對方嚇住了,不知彬彬有禮而又平易近人的三毛在說什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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