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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唱而妻和,或女操而男聽,或兩聲齊發,韻不參差,無論身當其境者儼若神仙,即畫成一幅合操圖,亦足令觀者消魂,而知音男婦之生妒也。
絲音自蕉桐而外,女子宜學者,又有琵琶、絃索、提琴之三種。琵琶極妙,惜今時不尚,善彈者少,然絃索之音,實足以代之。絃索之形較琵琶為瘦小,與女郎之纖體最宜。近日教習家,其於聲音之道,能不大謬於宮商者,首推絃索,時典次之,戲曲又次之。予向有場內無文,場上無曲之說,非過論也。止為初學之時,便以取捨得失為心,慮其調高和寡,止求為“下里巴人”,不願作“陽春白雪”,故造到五七分即止耳。提琴較之絃索,形愈小而聲愈清,度清曲者必不可少。提琴之音,即絕少美人之音也。舂容柔媚,婉轉斷續,無一不肖。即使清曲不度,止令善歌二人,一吹洞簫,一拽提琴,暗譜悠揚之曲,使隔花間柳者聽之,儼然一絕代佳人,不覺動憐香惜玉之思也。
絲音之最易學者,莫過於提琴,事半功倍,悅耳娛神。吾不能不德創始之人,令若輩屍而祝之也。
竹音之宜於閨閣者,惟洞簫一種。笛可暫而不可常。到笙、管二物,則與諸樂並陳,不得已而偶然一弄,非繡窗所應有也。蓋婦人奏技,與男子不同,男子所重在聲,婦人所重在容。吹笙搦管之時,聲則可聽,而容不耐看,以其氣塞而腮脹也,花容月貌為之改觀,是以不應使習。婦人吹簫,非止容顏不改,且能愈增嬌媚。何也?按風作調,玉筍為之愈尖;簇口為聲,朱唇因而越小。畫美人者,常作吹簫圖,以其易於見好也。或簫或笛,如使二女並吹,其為聲也倍清,其為態也更顯,焚香啜茗而領略之,皆能使身不在人間世也。
吹簫品笛之人,臂上不可無釧。釧又勿使太寬,寬則藏於袖中,不得見矣。
○歌舞
昔人教女子以歌舞,非教歌舞,習聲容也。欲其聲音婉轉,則必使之學歌;學歌既成,則隨口發聲,皆有燕語鶯啼之致,不必歌而歌在其中矣。欲其體態輕盈,則必使之學舞;學舞既熟,則回身舉步,悉帶柳翻花笑之容,不必舞而舞在其中矣。古人立法,常有事在此而意在彼者。如良弓之子先學為箕,良冶之子先學為裘。婦人之學歌舞,即弓冶之學箕裘也。後人不知,盡以聲容二字屬之歌舞,是歌外不復有聲,而徵容必須試舞,凡為女子者,即有飛燕之輕盈,夷光之嫵媚,舍作樂無所見長。然則一日之中,其為清歌妙舞者有幾時哉?若使聲容二字,單為歌舞而設,則其教習聲容,猶在可疏可密之間。若知歌舞二事,原為聲容而設,則其講究歌舞,有不可苟且塞責者矣。但觀歌舞不精,則其貼近主人之身,而為�雨尤雲之事者,其無嬌音媚態可知也。
“絲不如竹,竹不如肉。”此聲樂中三昧語,謂其漸近自然也。予又謂男音之為肉,造到極精處,止可與絲竹比肩,猶是肉中之絲,肉中之竹也。何以知之?但觀人贊男音之美者,非曰“其細如絲”,則曰“其清如竹”,是可概見。至若婦人之音,則純乎其為肉矣。語云:“詞出佳人口。”予曰:不必佳人,凡女子之善歌者,無論妍媸美惡,其聲音皆迥別男人。貌不揚而聲揚者有之,未有面目可觀而聲音不足聽者也。但須教之有方,導之有術,因材而施,無拂其天然之性而已矣。歌舞二字,不止謂登場演劇,然登場演劇一事,為今世所極尚,請先言其同好者。
一曰取材。取材維何?優人所謂“配腳色”是已。喉音清越而氣長者,正生、小生之料也;喉音嬌婉而氣足者,正旦、貼旦之料也,稍次則充老旦;喉音清亮而稍帶質樸者,外末之料也;喉音悲壯而略近噍殺者,大淨之料也。至於醜與副淨,則不論喉音,只取性情之活潑,口齒之便捷而已。然此等腳色,似易實難。男優之不易得者二旦,女優之不易得者淨醜。不善配腳色者,每以下選充之,殊不知婦人體態不難於莊重妖嬈,而難於魁奇灑脫,苟得其人,即使面貌娉婷,喉音清腕,可居生旦之位者,亦當屈抑而為之。蓋女優之淨醜,不比男優僅有花面之名,而無抹粉塗胭之實,雖涉詼諧謔浪,猶之名士風流。若使梅香之面貌勝於小姐,奴僕之詞曲過於官人,則觀者聽者倍加憐惜,必不以其所處之位卑,而遂卑其才與貌也。
二曰正音。正音維何?察其所生之地,禁為鄉土之言,使歸《中原音韻》之正者是已。鄉音一轉而即合崑調者,惟姑蘇一郡。一郡之中,又止取長、吳二邑,餘皆稍遜,以其與他郡接壤,即帶他郡之音故也。即如梁溪境內之民,去吳門不過數十里,使之學歌,有終身不能改變之字,如呼酒鍾為“酒宗”之類是也。近地且然,況愈遠而愈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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