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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以其不能斷耳。
○姊妹花
花之命名,莫善於此。一蓓七花者曰“七姊妹”,一蓓十花者曰“十姊妹”。觀其淺深紅白,確有兄長娣幼之分,殆楊家姊妹現身乎?餘極喜此花,二種並植,匯其名為“十七姊妹”。但怪其蔓延太甚,溢位屏外,雖日刈月除,其勢猶不可遏。豈黨與過多,釀成不戢之勢歟?此無他,皆同心不妒之過也,妒則必無是患矣。故善御女戎者,妙在使之能妒。
○玫瑰
花之有利於人,而無一不為我用者,芰荷是也;花之有利於人,而我無一不為所奉者,玫瑰是也。芰荷利人之說,見於本傳。玫瑰之利,同於芰荷,而令人可親可溺,不忍暫離,則又過之。群花止能娛目,此則口眼鼻舌以至肌體毛髮,無一不在所奉之中。可囊可食,可嗅可觀,可插可戴,是能忠臣其身,而又能媚子其術者也。花之能事,畢於此矣。
○素馨
素馨一種,花之最弱者也,無一枝一莖不需扶植,予嘗謂之“可憐花”。
○凌霄
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然望之如天際真人,卒急不能招致,是可敬亦可恨也。欲得此花,必先蓄奇石古木以待,不則無所依附而不生,生亦不大。予年有幾,能為奇石古木之先輩而蓄之乎?欲有此花,非入深山不可。行當即之,以舒此恨。
○真珠蘭
此花與葉,並不似蘭,而以蘭名者,肖其香也。即香味亦稍別,獨有一節似之:蘭花之香,與之習處者不覺,驟遇始聞之,疏而復親始聞之,是花亦然。此其所以名蘭也。閩、粵有木蘭,樹大如桂,花亦似之,名不附桂而附蘭者,亦以其香隱而不露,耐久聞而不耐急嗅故耳。凡人驟見而即覺其可親者,乃人中之玫瑰,非友中之芝蘭也。
◎草本第三
草本之花,經霜必死;其能死而不死,交春復發者,根在故也。常聞有花不待時,先期使開之法,或用沸水澆根,或以硫磺代工,開則開矣,花一敗而樹隨之,根亡故也。然則人之榮枯顯晦,成敗利鈍,皆不足據,但詢其根之無恙否耳。根在,則雖處厄運,猶如霜後之花,其復發也,可坐而待也,如其根之或亡,則雖處榮�無顯耀之境,猶之奇葩爛目,總非自開之花,其復發也,恐不能坐而待矣。予談草木,輒以人喻。豈好為是嘵嘵者哉?世間萬物,皆為人設。觀感一理,備人觀者,即備人感。天之生此,豈僅供耳目之玩、情性之適而已哉?
○芍藥
芍藥與牡丹媲美,前人署牡丹以“花王”,署芍藥以“花相”,冤哉!予以公道之。天無二日,民無二王,牡丹正位於香國,芍藥自難並驅。雖別尊卑,亦當在五等諸侯之列,豈王之下,相之上,遂無一位一座,可備酬功之用者哉?歷翻種植之書,非雲“花似牡丹而狹”,則曰“子似牡丹而小”。由是觀之,前人評品之法,或由皮相而得之。噫,人之貴賤美惡,可以長短肥瘦論乎?每於花時奠酒,必作溫言慰之曰:“汝非相材也,前人無識,謬署此名,花神有靈,付之勿較,呼牛呼馬,聽之而已。”予於秦之鞏昌,攜牡丹、芍藥各數十種而歸,牡丹活者頗少,幸此花無姜,不虛負戴之勞。豈人為知己死者,花反為知己生乎?
○蘭
“蘭生幽谷,無人自芳”,是已。然使幽谷無人,蘭之芳也,誰得而知之?誰得而傳之?其為蘭也,亦與蕭艾同腐而已矣。“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是已。然既不聞其香,與無蘭之室何異?雖有雖無,非蘭之所以自處,亦非人之所以處蘭也。吾謂芝蘭之性,畢竟喜人相俱,畢竟以人聞香氣為樂。文人之言,只顧讚揚其美,而不顧其性之所安,強半皆苦是也。然相俱貴乎有情,有情務在得法;有情而得法,則坐芝蘭之室,久而愈聞其香。蘭生幽谷與處曲房,其幸不幸相去遠矣。蘭之初著花時,自應易其座位,外者內之,遠者近之,卑者尊之;非前倨而後恭,人之重蘭非重蘭也,重其花也,葉則花之輿從而已矣。居處一室,則當美其供設,書畫爐瓶,種種器玩,皆宜森列其旁。但勿焚香,香薰即謝,匪妒也,此花性類神仙,怕親煙火,非忌香也,忌菸火耳。若是,則位置提防之道得矣。然皆情也,非法也,法則專為聞香。“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者,以其知入而不知出也,出而再入,則後來之香,倍乎前矣。故有蘭之室不應久坐,另設無蘭者一間,以作退步,時退時進,進多退少,則刻刻有香,雖坐無蘭之室,則以門外作退步,或往行他事,事畢而入,以無意得之者,其香更甚。此予消受蘭香之訣,秘之終身,而洩於一旦,殊可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