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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別跑了,有人盯著哩”。說完就去找柴禾燒水,燒好再給端過來。洗腳是行車中第一件大事,比吃飯都重要。洗完了,誰腳打泡了,再幫著挑泡,穿上馬尾巴。有時這一切做完了,自己腳未洗,飯未吃,倒那兒就打上鼾了。醒來後,冷丁一下,看看二唐,有時就想:要跑這不是早跑了嗎?
黃達宣和瞿文清都說自己從未動過開小差的念頭。開頭,瞿文清是覺得有碗飯吃,黃達宣是記著那鬥小米。後來,是覺得班長、排長、連長、指導員對咱好,咱得對得起人家,不能讓人家難心。
二唐對他挺反感,覺得他是個“特務”。他也覺得這個角色很尷尬。逐漸地,都不這樣想了。一個大哥,一個小弟,加一塊勁頭也不比他大多少,這些事情本來就該他乾的。後來二唐一提起闖關東,就說感謝他。他說:我應該感謝你們。
從蘇北到關東,從長白山到海南島,誰應該感謝誰呢?
原63野戰醫院院長吳振淮,當時是獨立旅醫政幹事。
醫政幹事兩項工作。一是當醫生,看病。二是負責醫務人員的提升、調動。哪個醫生犧牲了,哪個看護班長可以提起來,向組織科寫個報告,主要還是看病。
闖關東路上,比較多的疾病是打擺子。
闖關東前,獨立旅南下浣江,那裡是瘧疾流行區。
這是一種急性傳染病。不發作時是好人,發作起來忽冷忽熱。冷得發抖,幾條被子壓不住,熱時發燒可達39度、40度。發作後大量出汗,頭痛,口渴,渾身無力。上午8點多鐘,下午3點多鍾,最愛發作。
正是行軍的時候,照樣走。
配有馬匹的幹部,馬都讓給病號了。重病號騎馬,輕的把槍枝、彈藥、揹包、糧袋放到馬上,人步行。再選些身強力壯的戰士,排成一路縱隊,每人中間夾個打擺子的,用繩子捆在腰上聯成一串。一手拄著棍子,一手抓著繩子,連拖帶拽地往前挪。那情景,就像電影上國民黨抓的一串串壯丁。
不是親身經歷,誰會想像得出闖關東大軍中,竟會有這樣一支隊伍!
一忽兒冷得哆哆嗦嗦,一忽兒燒得迷迷糊糊。腦子裡好像全是空白,又好像被鉛樣的東西灌滿了。甚麼知覺都沒有了,這個世界彷彿都不存在了,卻知道向前挪動腳步,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棉絮上。
後來,這個佇列的指揮官——醫政幹事吳振淮也打起了擺子。
老人說:講講別人還行,我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記不得了。
老人說:若不是互相幫扶著,誰也走不過來。
離休前是瀋陽市農機局副局長的李少英老人,闖關東時和鄭紹華是同班戰士。“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說他是假黨員。鄭紹華聽說了,寄去一份證實材料,10年內亂後,老戰友重逢。
鄭紹華說:我若不用腦袋擔保,你就叫人打死了。
李少英說:闖關東我不替你扛槍,你早就壓死了。
那時候,鄭紹華16歲,又瘦又小,還不到90斤。
一些老人說,剛上路時,歌聲不斷。一路行軍一路歌是我軍傳統,後來可就唱不動了。怎麼鼓動也唱不起來了。
大地是黃褐色的,軍裝是灰色的,一支支灰色的隊伍,在黃褐色的大地上默默地流動著,像一部無聲電影。一隊隊大雁逆方向從頭上掠過,抖落一串串清脆的“嘎嘎”聲,濺不起一絲迴音,適度痛苦使人喋喋不休,過度痛苦使人沉默。
食為天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闖關東大軍先行的是籌糧官。
10旅29團先行的,是糧秣股長張文星和他的籌糧隊。
從蘇北出發後,他率領25人的籌糧隊,每天提前大部隊兩天左右出發,沿預定行軍路線籌備糧草。闖關東如此,大部隊行軍都如此,平型關戰鬥後參軍,離休前為某軍後勤部長的張文星,戰爭年代就和糧草打交道了。1949年進軍廣西在苗區籌糧,講不明白,差點兒叫個苗族女人一柴刀砍死。
在江蘇、山東、河北籌糧很簡單。需要多少糧、菜、油、肉和飼料,到村公所找到管事的報個數就行了。都是老區。事先打過招呼,沿途都有準備。
從冷口出關後就不行了。
一是“滿洲國”的地方,老百姓不瞭解共產黨。二是人煙稀少,日本人搞“集團部落”,很多地方是無人區。三是窮,很多人穿不上褲子,大姑娘披著麻袋片偎在炕上,不敢動窩兒。
所到之處,都找舊政權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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