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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位“公正的人”的臉上已經明確無誤地流露出寬慰和安然的神色,但這神色中不免仍含有明顯的輕蔑。
他彷彿是在思忖:“難道再也沒有別的了?就像哈姆雷特王子說的,談話,談話,盡是談話。”
而且他無疑還想到了魔鬼墨菲斯特談論人們可以藉助談話生活得十分舒適的那些揶揄之詞①——這些話是沒有一個德國人會忘記的。
“這麼說,這是一種魔術了,”他評論道,“你光是談話,就把病人的病談好了。”
一點不錯,要是這個方法見效更快一些的話,它倒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種魔術,一個魔術師的主要本領就是快速——或者說突然——成功。
然而分析治療卻要花費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見效這麼慢的一種魔術自然會失去其神奇的特性。
不過,我們也千萬不要小看談話的作用。
歸根到底它還是一種非常有力的措施,是我們互相傳達情感的途徑,也是我們影響別人的手段,語言可以帶來妙不可言的好處,也可以造成難以忍受的傷痛。勿庸置疑,“最初存在的是行為”②,語言是後來產生的,在某種場合下,把行為轉化為語言便意味著文明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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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談話原本就是一種魔術——一種具有魔力的行為,並且至今還保留著其古老的力量。
這位“公正的人”繼續說道:“讓我們假定患者和我一樣對分析療法一無所知,那麼,你打算怎樣讓他相信語言或談話具有把他從痛苦中解救出來的魔力呢?”
我們當然應該讓他有所準備,而且這樣做很簡單。
我們要求他對他的分析者完全坦率,不要有意隱瞞任何進入他頭腦的念頭,要拋開一切可能阻礙他講出某些思緒或記憶的拘束。
每個人都會意識到自己內心有一些很不願意告訴別人的事,
①見《浮士德》第一部分第四場魔鬼同浮士德的談話。
②見《浮士德》第一部分第三場。 …… 346
文明與缺憾。外行分析的問題343
或者是根本不可能說得出口的事。
這些事就是他的“隱私”。
他也會認識到——這代表自我心理認識的一大進步——還有一些事是人們不願向自己承認的,因此,一旦這些事衝破了一切阻力出現在一個人的頭腦中,他便會立刻停下來把它們逐出自己的思想,不允許自己去了解它們。或許他自己也會注意到,在這種情境中開始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心理問題——即他會向自己隱瞞關於他自身存在的想法。
彷彿是,他的自我已不再是他一直所認為的那個統一體,彷彿他的內心還存在著別的什麼東西可以同這個自我相對峙。他可能會模糊地認識到一個自我與一種精神存在之間在更廣泛的意義上發生了衝突。如果這時他接受了分析療法提出的要他毫不隱瞞地說出一切的要求,他就會很容易產生這樣一種期待的心情:在這樣一種不同尋常的條件下同別人發生聯絡,交換思想,可能也會產生出奇異的結果。
“我明白了,”這位“公正的人”說道,“你認為每一個神經症患者的心理都承受著某種壓迫——某個秘密。讓他把這個秘密對你說出來,你就消除了他承受的壓迫,給他帶來了好處。不用說,這就是‘告解’①的原理,自古以來天主教一直就是運用這個原理來統治人的思想的。”
我們的回答只能是:“既對又不對!”
告解在分析療法中無疑是起到一定作用的——也許可以說是起到了分析治療的前奏作用。但是它遠遠不能構成療法的本質。也遠遠不能解釋
①“告解”(confesion)系天主教用語,指教徒向教士所作的懺悔。——譯者注。
這種療法的效果。在告解中,贖罪者述說的是他知道的事,而在分析治療中,神經症患者要述說的不只是他知道的事,而且我們也從沒聽說過,告解已經真有足夠的力量祛除實際的病症。
“這樣看來,我終究還是理解不了,”我們的反駁者又說道,“你說‘不只是述說他知道的事’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不過,我倒是完全可以相信,你作為分析者對你的患者所能施加的影響比一位司鐸對懺悔者所能施加的影響更大,因為你和患者的接觸時間更長,程度更深,也更具有個人色彩,而且還因為你是運用這種加強了的影響來把患者從他的病態思緒中轉移開,來消除他的恐懼,等等。如果運用這樣的手段也可以控制諸如嘔吐、腹瀉、痙攣等純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