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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旗袍開叉太高,勃然大怒,乃為文痛斥其有傷風化。文中特別強調一點曰,連洋大人都認為不可,而中國女子硬是要可,自然是野蠻非凡。
柏楊先生對旗袍開叉問題,自認沒有研究,但對洋大人因看見開叉裡露出的大腿,便心驚肉跳,則不禁大惑不解。蓋中國人見得太多,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與風化有啥關係乎哉?某作家三十年前更有文曰:“中國同胞,見了女人半個裸臂,便想到整個裸臂;想到整個裸臂,便想到整個裸體;想到整個裸體,便想到性交;想到性交,便想到私生子。”嗚呼,那是二○年代女人們剛露出半截胳膊時代的病態現象。現在,即令旗袍開叉再高,也不會有人想到私生子矣。而洋大人卻口水都流出來,我們有啥辦法也。某某女士是典型的洋大人本位主義者,只看到從下往上開的不像話,而外國女人那種從上硬往下開的作風,卻認為正當而合理。
一個美國雜誌曾有這麼一段對話,可看出洋大人那種“向下開”的嚴重趨勢。父親曰:“孩子,今天宴會上,伯爵夫人坐在你對面,她穿著啥顏色衣服?”孩子曰:“不知道,我沒有往下看。”蓋伯爵夫人袒胸露背,開叉低得要命,乳溝深陷,雙乳隱隱在望。中國人見啦,準會發癱,卻未聽某某女士以及感慨旗袍開叉太高的人,發表一點議論,何耶?如今,美國女孩子已高喊著要露出膝蓋矣,看情形,旗袍開叉已得到洋大人支援,誰也抵擋不住。
孟軻先生曰:“上下交爭利,而國危矣!”我覺得衣服也是如此,中國女人從小腿拼命往上開叉,外國女人從胸脯拼命往下開叉。往上開的已越過“膝蓋”防線,往下開的終有一天要越過“乳頭”,那才真正是:“上下交爭開,而女美矣!”
反正是,有眼睛的男人有福啦。
絕世美人
步非煙女士的結局使我們垂淚,只怪她惡惡而不能去,善善而不能用,既然厭惡她的丈夫,仍跟他假敷衍,明明愛著趙象先生,卻不敢跟他一走了之(也可能是趙象先生膽小如鼠不敢走,惜哉),看起來潘金蓮女士要激烈得多矣。潘女士採取的是一刀兩斷黑心腸的幹法,明目張膽把丈夫老爺害得七竅流血。步非煙女士,只不過通姦而已,有捱揍之罪,無受死之罪,但她卻死在丈夫手裡。潘金蓮女士則是結結實實害死了親夫,所以她閣下的死也轟轟烈烈,她的小叔子武松先生把她抓到靈堂之前,活活扒出芳心。如花似玉到了這種結局,“薄命”兩個字似乎還不夠分量。豈止是薄命而已,簡直是慘不忍睹的苦命。
我想王凝之先生娶了謝道韞女士,真是祖墳上的風水好。她如果是步非煙,恐怕早給他弄一頂奇妙的綠帽;她如果是潘金蓮,恐怕也免不了來一包巴拉松。但我們不能希望每一個漂亮非凡的太太小姐都是謝道韞,都能逆來順受。一旦有一位女士化悲憤為力量,事情就大發了矣。蓋當丈夫的好容易娶了一位絕世佳人,而她竟然把丈夫當成一堆牛糞,不肯插啦,恐怕很難有廉價小說上那種雅量,為了她的幸福而犧牲自己。於是,一個不放,一個去心如箭,其結果遂有四式,一曰“謝道韞式”,這式的特徵是有宣傳而無實踐,發發牢騷,罵罵天下的男人一般壞,嘆息嘆息愛情不過是個屁,也就算啦。二曰“紅拂式”,這式的特徵是私奔。背夫私奔也好,背父母私奔也好,反正是為理想而奮鬥,閉著尊眼,往黑暗裡一跳,是福是禍,連天老爺都不知道。三曰“步非煙式”,像步非煙女士一樣,苦悶難堪之餘,另外找個知心知意的情人,彌補彌補空虛的心靈,和空虛的人生。四曰“潘金蓮式”,這一式最徹底也最可怕。因之我順便建議凡是牛糞型的丈夫,千萬小心,一旦發現罩不住,不如早日撒手,否則真是危險萬狀也。
紅拂女士有絕高的見識,卓文君女士有絕高的音樂造詣,謝道韞女士有絕高的性靈境界,而步非煙女士是一個詩人,潘金蓮女士是一個美女,她們如果都是醜八怪,而又其蠢如豬,抱定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宗旨,混混沌沌,滿足現狀,恐怕演不出“薄命”節目。武公業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不知道,看他那種殘暴的手段,大概高階不到哪裡去,有夫若此,真不如為娼。而武大郎先生的模樣,大家已經熟知,用不著介紹矣,北方關於“武大郎如何如何”——好比“武大郎攀槓子,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之類歇後語,能有一百多句,可能他閣下長得實在有點抱歉,假定潘金蓮女士不是一朵鮮花,而是一顆“狗屎苔”,她既不會有委屈之感,自也沒有過高的要求,恐怕想薄命都薄命不起來。
紅顏所以薄命的第二個原因是,漂亮的太太小姐,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