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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二點,小飯館的客人就擠滿了,胳膊碰胳膊,屁股碰屁股,顯得十分擁擠。飯館裡面悶熱難耐,一會兒,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都出了汗。吳自強隨意吃了一口魚肉,仔細品嚐了一下,然後嘟囔著:“啥玩意兒?一點不好吃!”
宋沂蒙卻想,別看這菜做得不怎麼樣,可是生意照樣興隆,明知道菜不好吃還往這兒跑,人們圖什麼?還不是看著人家老闆娘和服務員長得好看?就好像誰家的君子蘭開了,放在窗臺上,引來了不少人觀看,又好像春天裡,庭院裡的石榴花開了,引來了許許多多的蜜蜂。
吳自強是個生意精
這吳自強是個生意精,很滑頭,他覺得劉白沙這個人太狂,又斤斤計較,不好相處。他倒覺得宋沂蒙的人品不錯,也老實厚道,他想找個機會,好好地跟宋沂蒙聊聊,有物資部這條線,以後總有用得著的時候。更加使他感興趣的是宋沂蒙的岳父,因為,胡繼生將軍在南方的一些省份很有名,將來沒準就是一棵搖錢樹呢?
那天,吳自強很高興,索性就住在宋沂蒙的家裡,兩人在堆滿雜物的小屋裡潮溼的地上鋪上好幾層舊褥子,擠在一起睡覺。他們睡不著就聊天,吳自強很健談,他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
他說他祖上很有錢,他爺爺的爺爺是清朝按察使,他爺爺是民國初年廣東督軍,六十年前家道就敗落了,到他上一代就變成了窮光蛋。早些年,他父親帶著他在街上給人家擦皮鞋,後來他父親死了,他就在一個小飯館兒打零工,從十三歲幹到二十歲。他從小沒有親媽,見人家有親媽,他都羨慕得要死,他從小就把小飯館兒的老闆娘當做親媽,以至於到現在,每到飯館兒裡吃飯,他都要多留意幾眼老闆娘,他說他見了老闆娘就犯糊塗。
他告訴宋沂蒙,要想在社會上生活,要想活得好,必須要有錢,如果想有錢,就得會掙錢,掙大錢!掙錢有各種各樣的辦法,有許許多條的道路,利用關係,則是最便捷的一條路。
吳自強講的故事,對於宋沂蒙來說十分新鮮,具有相當大的震憾力,處於逆境中的宋沂蒙頓時興奮起來,就像盲人重見光明一般。宋沂蒙感到慶幸,在窮途末路的時候遇上這麼一位能夠教他學會掙錢的人。於是,他終於想通了,他決定哪個國營單位都不去,不再幹替別人賣力的事,他要跟吳自強學本事,自己掙錢,還要掙大錢!
吳自強帶著三十臺彩電走了。半個多月以後,他又突然出現在宋沂蒙的家裡。這次,他給了宋沂蒙五千元,作為利潤提成。
這是宋沂蒙辭職以來,掙到的惟一一筆錢。他把它全都交給胡煒,胡煒捨不得花,把這筆錢藏在了箱子底裡。高興之餘,胡煒問過丈夫,說這樣掙錢到底合法不合法?宋沂蒙想了又想,想不出觸犯了哪條法律,於是,就坦然地告訴妻子說,應該沒問題,現在這種人多著呢!不然怎麼個活法?21
陸菲菲來信了。信是寄到崔和平那裡,託他轉交給宋沂蒙。崔和平神秘兮兮地把宋沂蒙約到動物園公共汽車總站。崔和平一見他,就從小黑皮包裡取出一封信,鄭重地交給他,就匆匆騎著腳踏車跑了,邊跑邊回過頭喊:“藏好嘍,千萬別叫老婆發現了!”
宋沂蒙手裡握著這封沉甸甸的信,心裡跳得像小鼓兒似的,等崔和平走遠了,他才找了個樹蔭處,急忙拆開來看。
這封信來自遠隔重洋的南美洲。信中說,南美的菩提樹很高很大,樹上有纏藤形成的小臺子,她站在上面遙望著大海,看著遠處隱約的船桅。她說,在那昏暗的路燈下,兩個互相依偎的影子拖得很長,拖到了大洋彼岸,拖到了下一世紀。她說,讓命運去驅使,那身不由己的人,會在想念中得到片刻享受和滿足。她說,她心裡的那個男人是無畏的男人,是一個在任何逆境中都能尋找到生命之源的戰士!她還說有一個他想不到的人,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找他,當他見到她的時候,希望他不要忘乎所以。
這信裡的最後一句話,宋沂蒙琢磨不透,到底是什麼人會讓他忘乎所以呢?
宋沂蒙懷裡揣著這封信,心裡空空的,在動物園的門口茫然若失地走著。他想喊叫,他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回。
陸菲菲不是人們所說的那種情人,不是那種在夫妻之愛之外尋找刺激的女人,她也是愛人。他無法向任何人傾訴,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理解這種愛,人們會把他看成尋求婚外戀的男人,其實這純粹是誤解,他和陸菲菲的愛不是尋找來的,而是它自己走來的,躲也躲不過去。
失去了固定的職業,沒有了穩定的收入,他像一隻亂飛亂蹦的野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