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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銀髮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威嚴,蘇元芳卻從那束花發中看到歲月滄桑。她嫁過來時婆婆還是青絲滿頭呢!冒府上下先敬了老夫人,然後又遙祝了遠在京城的老爺平安幸福。冒闢疆和蘇元芳相互敬了一杯,憐愛之意含於笑容之間。
中秋之夜,共聚團圓之時,有多少人家是真正的團圓之夜呢?
冒闢疆舉杯嚮明月朗朗念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老夫人興致頗高,介面唸道:“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蘇元芳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管家冒全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茗煙口中含著半塊月餅,也湊了上來:“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兩個婢女手託漆盤站在桌邊也念道:“不應有恨,何事常向別時圓?”冒闢疆覺得婢女頭上插著的菊花在夜光中像多長了耳朵似的。
老夫人介面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冒闢疆又接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念罷,將酒杯高高地舉起,彷彿杯中的酒會映到了月亮然後折射到另一端的蘇州半塘,董小宛會張開小嘴接納這杯思念。冒闢疆餘興未盡,又自得地朗誦了一句謝莊《月賦》中的句子:“美人邁兮音塵絕,隔千里兮共明月。”
月上中天,眾人散了。冒闢疆嗅到房間中瀰漫著一股菊花淡淡的香味,這香味有點陳舊,讓人覺得這是去年的某一天。蘇元芳牽著他的手來到床邊,她一邊鋪著錦緞被子,一邊輕輕地說著話。冒闢疆腦中這時又浮現出董小宛光滑的身體,便亢奮起來。他看見蘇元芳臉上笑盈盈,就跟嫁過來那天一模一樣,她走下轎子,她的笑容靦腆又嬌豔。
冒闢疆開始脫衣服,但腰釦怎麼也打不開。蘇元芳轉過身來,走到他的身邊,幫著解開了腰釦,手搭在他的肩上,仰起了臉,他嗅到她撥出的氣息的馨香。
床板卡嚓咔嚓地響著,她的頭在鬆軟的枕頭中越陷越深。
她的喘息聲越來越重,漸漸地化為一陣泉水般的嗚咽。他看見她的手抓緊了被面,指甲劃過被面絲質的錦緞。當世界完全消逝之後,他看見自己爬上一座山峰的頂端,他幸福地叫了一聲“董小宛”。
沒有了呻吟聲,只有深深的呼吸聲,他清楚地感覺她的憤怒衝出鼻孔。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滾下她的身體,他保持剛才的姿勢,他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她的臉,紅潮還沒有完全地退去,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但他覺得此事已可以說出口,而且他將極其坦誠,像對一位朋友吐露心事一樣,不必期待她理解。
他溫存地擦著她乳峰間的汗液,她靜靜望著他,平靜地問:“董小宛是誰?”
“一個女人,她是秦淮河上的一名歌妓。”
“她很年輕?”
“只有十六歲。”
“你愛她嗎?”
“愛,像愛你一樣。”
“哼!”她突然咬緊牙,用手肘和足跟撐起身子,腹部朝上一挺。他猝不及防,差點被摔下了床,慌忙滾到一邊。蘇元芳卻爬了起來,光著身子坐在床上嗚嗚地哭。他挨著她坐起,用手默默地撫摸著她的背脊。
良久,她收了淚。依舊背對著他,無奈地緩緩問道:“你決定娶她了?”
冒闢疆輕聲說道:“我和她約定明春桃花開時就去接她。”
“被你看中的人肯定不錯。”蘇元芳說這句話時也流露了對自己的讚許。“不知董小宛是什麼樣的,將來我可要挑她的刺,看看究竟有些什麼能耐令夫君難捨難分。”
冒闢疆見夫人已經允許了,萬分高興,就在床上跪著給她磕了幾個頭,頭敲得床板咚咚響,口裡嚷道:“多謝夫人。”
然後說道:“其實你也應該謝謝我,我也是見你閨中寂寞,給你找個很好的閨友玩。”
“貧嘴!”蘇元芳反身抓起枕頭朝他劈頭蓋腦打將下來,冒闢疆假裝害怕的樣子,雙手護住頭,口中不停地討饒。
冒闢疆心裡有些負疚,便對蘇元芳更加溫存體貼,主動幫她料理家務。老夫人偶爾在閣樓上曬曬太陽,瞧著這對如影相隨的伴侶,想起自己的年少時光,更覺自己老了,不禁為兒子感到幸福。
兩人邊幹活邊扯些家常話。說到董小宛,他便將自己所瞭解的一切全告訴了她,當他說到得意忘形時,蘇元芳會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