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芬直勾勾地望著的鏡子挪開了。
“凱列班在鏡中照不見自己的臉時所感到的憤怒,”他說。“要是王爾德還在世,瞧見你這副尊容,該有多妙。”
斯蒂芬後退了幾步,指著鏡子沉痛地說:
“這就是愛爾蘭藝術的象徵。僕人的一面有裂紋的鏡子。”
勃克·穆利根突然挽住斯蒂芬的一隻胳膊,同他一道在塔頂上轉悠。揣在兜裡的剃鬍刀和鏡子發出相互碰撞的丁當聲。
“像這樣拿你取笑是不公道的,金赤,對嗎?”他親切地說。“老天曉得,你比他們當中的任何人都有骨氣。”
又把話題岔開了。他懼怕我的藝術尖刀,正如我害怕他的冷酷無情的鋼筆。
“僕人用的有裂紋的鏡子。把這話講給樓下那個牛津傢伙聽,向他擠出一基尼。他渾身發散著銅臭氣,沒把你看成有身份的人。他老子要麼是把藥喇叭根做成的瀉藥賣給了祖魯人,要麼就是靠幹下了什麼鬼騙局發的家。喂,金赤,要是咱倆通力合作,興許倒能為本島幹出點名堂來。把它希臘化了。”
克蘭利的胳膊。他的胳膊。
“想想看,你竟然得向那些豬玀告幫!我是唯一賞識你的人。你為什麼不更多地信任我呢?你憑什麼對我鼻子朝天呢?是海恩斯嗎?要是他在這兒稍微一鬧騰,我就把西摩帶來,我們會狠狠地收拾他一頓,比他們收拾克萊夫·肯普索普的那次還要厲害。”
從克萊夫·肯普索普的房間裡傳出闊少們的喊叫聲。一張張蒼白的面孔,他們抱在一起,捧腹大笑。唉呀。我快斷氣啦!要委婉地向她透露這訊息,奧布里!我這就要死啦!他圍著桌子一瘸一拐地跑,襯衫被撕成一條條的,像緞帶一般在空中呼扇著,褲子脫落到腳後跟上,被麥達倫學院那個手裡拿著裁縫大剪刀的埃德斯追趕著。糊滿了桔子醬的臉驚惶得像頭小牛犢。別扒下我的褲子!你們別拿我當呆牛耍著玩!
從敞開著的窗戶傳出的喧嚷聲,驚動了方院的暮色。耳聾的花匠繫著圍裙,有著一張像煞馬修·阿諾德的臉,沿著幽幽的草坪推著割草機,仔細地盯著草莖屑末的飛舞。
我們自己……新異教教義……中心。
“讓他呆下去吧,”斯蒂芬說。“他只不過是夜間不對頭罷了。”
“那麼,是怎麼回事?”勃克·穆利根不耐煩地問道。“乾脆說吧。我對你是直言不諱的。現在你有什麼跟我過不去的呢?”
他們停下腳步,眺望著布萊岬角那鈍角形的海岬——它就像一條酣睡中的鯨的鼻尖,浮在水面上。斯蒂芬輕輕地抽出胳膊。
“你要我告訴你嗎?”他問。
“嗯,是怎麼回事?”勃克·穆利根回答說。“我一點兒也記不起來啦。”
他邊說邊端詳斯蒂芬的臉。微風掠過他的額頭,輕拂著他那未經梳理的淡黃頭髮,使焦灼不安的銀光在他的眼睛裡晃動。
斯蒂芬邊說邊被自己的聲音弄得很沮喪:
“你記得我母親去世後,我頭一次去你家那天的事嗎?”
勃克·穆利根馬上皺起眉頭,說:
“什麼?哪兒?我什麼也記不住。我只記得住觀念和感覺。你為什麼問這個?天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在沏茶,”斯蒂芬說,“我穿過樓梯平臺去添開水。你母親和一位客人從客廳裡走出來。她問你,誰在你的房間裡。”
“咦?”勃克·穆利根說。“我說什麼來看?我可忘啦。”
“你是這麼說的,”斯蒂芬回答道,“哦,只不過是迪達勒斯唄,他母親死得像頭畜生。”
勃克·穆利根的兩頰驟然泛紅了,使他顯得更年輕而有魅力。
“我是這麼說的嗎?”他問道。“啊?那又礙什麼事?”
他神經質地晃了晃身子,擺脫了自己的狼狽心情。
“死亡又是什麼呢?”他問道,“你母親也罷,你也罷,我自己也罷。你只瞧見了你母親的死。我在聖母和里奇蒙那裡,每天都看見他們突然嚥氣,在解剖室裡被開膛破肚。這是畜生也會有的那種事情,僅此而已。你母親彌留之際,要你跪下來為她禱告,你卻拒絕了。為什麼?因為你身上有可詛咒的耶穌會士的氣質,只不過到了你身上就擰啦。對我來說,這完全是個嘲諷,畜生也會有的事兒。她的腦葉失靈了。她管大夫叫彼得·蒂亞澤爵士,還把被子上的毛莨飾花拽下來。哄著她,直到她嚥氣為止唄。你拒絕滿足她生前最後的一個願望,卻又跟我慪氣,因為我不肯像拉魯哀特殯儀館花錢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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