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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一盧,這次,她反而覺得心口有一股不可思議的勇氣往上翻湧。這是對死亡的最後抵抗。
我決不會死!心裡想著,夫人從昏暗的囚車裡鑽了出來,光天化日下,她五彩繽紛的衣服照得人眼花繚亂。
夫人的心中一定沒有逃脫的打算。但是,重政仍然用左手拼命地把夫人往囚車裡面推,右手則按在匕首上。一瞬間,濺起一道亮麗的血之虹。
“你,竟敢謀殺主人……”夫人手按胸口,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
“我助您昇天,您死得剛烈。”
重政冰涼的聲音仍在空氣中迴盪。另外二人則轉過身去,偷偷地張望四周,看有沒有人靠近囚車。
“你,竟然殺我……我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夫人手按著刺在胸口的匕首,眼前光明的世界變得模糊起來。她的神情顯得無比淒厲,不,這不是淒厲,這是一個心底有著無盡悲傷的可憐女人,最後的一瞬。
“德川家的……滅亡……我要詛咒,詛咒,詛咒到底!”
“夫人,請您安心去吧。”重政不敢從夫人手中拔出匕首,他低頭看著濺在草叢裡的血。
“重政,快點!”太郎左催促道,“在這樣的地方,我不想讓士兵們看到。”
“我決不會死,我怎麼會死去呢?我的魂魄仍然留在這個世上。”夫人還在大聲地冷笑著。重政閉著眼,一咬牙,把匕首拔了出來。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像怪鳥的悲鳴在天地間迴盪。
“請夫人見諒。”重政的聲音也響徹四野。夫人的身體直挺挺地倒在重政的懷裡。
“好樣的。不在這裡殺她,到了主公那裡,主公也不會讓她活命的。”太郎左還在安慰著重政,而重政卻一言不發。他平靜地用手巾擦去沾在雙臂上的鮮血,雙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後把夫人的屍體搬進囚車,閉上車門。
關上門後,重政還在擦著四周的血跡。侍奉了主公將近三十年之久的正室被他親手所殺,他卻似渾然無覺。他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
“總之,先把夫人的遺骸運到主公那裡,等主公指示後再作處理吧。”聽岡本平左衛門這麼一說,重政這才回過神來。“這怎麼說,都是出自我們的想法……”他以為,若不如此,主公會悲哀,死去的夫人也會悲哀,自己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這麼做的,“兩位大人,我們可以對人這麼說,當來到富塚的山谷前面之時,夫人讓我們停下囚車,接著就自盡了。”
“是,我們就這麼說。”
“因此,野中五郎重政無可奈何之下,幫夫人介錯了,岡本平左衛門時仲和石川太郎左衛門義房在一旁監督。”
“就這麼說,莫要忘記了。”
“我看,現在雖然已經立秋,可是秋老虎仍是很厲害,所以,夫人的遺體不能就這麼放著。依我之見,把遺體抬到山裡的西來禪院埋了算了。兩位大人要把我剛才所囑之話牢記在心。好了,去把士兵們叫來,把屍體抬到禪院去。”
“知道了。”太郎左用力點點頭,去叫士兵。
“夫人已在這裡自盡了。她把拯救少主性命的重任,託付給了我們三人,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大家都為夫人祈禱吧。把她的遺體抬到禪院裡去。”
聽著太郎左向士兵們慷慨陳詞,重政終於忍耐不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像個孩子一樣抽泣起來。
當運送屍體的隊伍磕磕絆絆地走到並不算遠的西來禪院時,已將近午時四刻了。
岡本平左衛門負責跟和尚應酬,野中重政則和石川太郎左衛門一起,指揮士兵們在墓地北面的一角,順東西方向挖了一個墓穴。秋天的太陽如同夏天的烈日,火辣辣地烘烤著大地,就連挖上來的土塊都熱乎乎地燙人。
墓穴剛剛挖好的時候,和尚讓修行僧帶來了佛龕和祭祀用的花桶。築山夫人作為家康的正室,被捲入一場悲劇的旋渦之中,為救兒子信康的性命尋了短見,所以,就賜了她一個西光院殿政巖秀貞居士的法名。
“你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當把夫人的屍體連同座椅一起輕輕地放到墓穴底部的時候,重政又一次嗚咽起來。在他看來,自己這麼做,絕不是“惡”,也絕不是“不忠”。如果夫人帶著那樣的情緒到達濱松,還是會以企圖謀反的罪名被處置,到頭來落得個不貞之妻、無情之母的罵名。要想把夫人從這種罵名中拯救出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重政這樣告訴自己,面對著夫人的遺體,他也是這種心情。
士卒們用手把土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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