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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芸芸眾生所無法企及的一種極致享受;只要用權有道,國君永遠都是天理正義的化身——誅殺世族沒有錯,平息叛亂沒有錯,車裂商鞅也沒有錯!作為國君,只要堅持新法,讓民眾富裕邦國強盛,民眾對上層權力場中的血腥犧牲就永遠不會耿耿於懷。畢竟,民眾是最實在的。
秦國終於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可是,下一步呢?
想到望前走,嬴駟心裡總有些不塌實。自己要成為象公父那樣的偉大國君,就必須在自己手裡將秦國變成天下第一強國,變成唯一霸主;否則,自己必將湮沒在公父與商君的身影裡,史冊將把他變成“殺人有術,治國無方”的乖戾君主。可是,如何向前走呢?危機消除了,朝局穩定了,需要在更大的天地裡把握秦國方向時,嬴駟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才智的匱乏,第一次感到了茫然。公父有商君,自己有誰呢?說到底,只有公父與商君那樣的君臣結合,才是成就大業的氣象;商君全力處置國事政務,公父一力化結各種內部危機,精誠同心,相輔相成,才使得秦國在二十年中變法成功,徹底的脫胎換骨。嬴駟思忖,在穩定朝局方面的才能魄力,自己並不比公父差,自己所缺乏的,就是一位象商君那樣的乾坤大才做丞相;商君用過的那些老臣子,如上大夫如景監、國尉車英者,雖忠心可嘉,卻都不是乾坤之才啊。
這樣的大才,可遇不可求也。
正在乍暖還寒的時候,景監、車英兩老臣竟一齊呈上了《辭官書》,請求歸隱林泉。兩人的理由幾乎也都一樣:“內憂已除,叛亂已平,朝局穩定,老臣心力衰竭,無能輔政,請歸林下,以利後進。”嬴駟一看,頓感一股壓力沉甸甸的擱在了肩上。
思忖良久,嬴駟斷然拍案:准許上大夫景監與國尉車英辭官退隱。甚至沒有與聞伯父嬴虔,嬴駟就頒佈了公室詔書,賞賜兩位老臣各千金,一個月內將公事交割完畢,即許離開咸陽。詔書一發,朝臣譁然,以為新國君又要對“商君餘黨”動手!商君時起用的大臣、郡守、縣令都是一陣緊張。有臣工惶惶然問計於嬴虔,嬴虔卻是大笑:“諸公且大放寬心,老臣請辭,新銳必進,與新法何涉耶!”
嬴虔沒有料錯。新君嬴駟所想,正是以老臣請辭為契機來盤整朝局。景監是上大夫,商君時期實際主持日常國政的中樞大臣;車英是國尉,掌握著軍政實權;兩人一文一武,執掌了秦國樞要。嬴駟要有任何出新舉措,都不可能越過這兩根樑柱。嬴駟不乏識人眼光,絲毫不懷疑這兩位老臣的忠誠,但卻總覺得很是彆扭。他們對商君,有一種近乎對尊神一樣的景仰,處置國務言必稱“商君之法”而不越雷池半步,與嬴駟更上層樓開創自己功業的宏圖大志,總是有所疏離;因了知道這兩人早有辭官之意,嬴駟也就沒有急於動手轉移權力;今見兩人同時請辭,商鞅的陰影又在他心頭隱隱遊移,仔細思量,此事只在遲早,何不順水推舟,自己的新朝新功也早日開始?主意一定,當即實施,而且一如當年商君說公父變法之名言“大事賴獨斷而不賴眾謀”,竟連伯父嬴虔也沒有與之商議。嬴駟向秦國朝野發出了一個威嚴的訊號:最高權力牢牢掌握在國君手裡,任何人也不能動搖!
這時,內侍報說:商於郡守樗裡疾求見。嬴駟恍然笑道:“等這黑子,黑子便來,快請他進來了。”
樗裡疾並沒有接到晉見詔書,卻是自己找進宮的。從隴西回到咸陽,樗裡疾便嗅到了一股改朝換代的氣息。他雖是一方諸侯,但畢竟只是地方臣子,加之疏於結交,在咸陽幾乎沒有一個可與肺腑的至交,與官員碰面也是無甚可說。憑著自己的直覺,他覺察到了瀰漫官場的那種難以言傳的惶惶之情。按照職責管轄,他照常到上大夫府邸覆命,要備細稟報隴西之行的經過,要向國府提出安撫戎狄部族的新想法。接待的吏員們卻神不守舍,他便請見上大夫景監,掌書卻是王顧左右而言他,硬是沒聽見。樗裡疾心中明白,便也打著哈哈離開。如此大事,總不能沒有個交代,於是他便直接到宮城請見國君了。
“樗裡卿西出辛勞,居功至偉。”嬴駟一臉淡淡的微笑,卻突兀問道:“聞得卿多年鰥居,何故啊?”
樗裡疾實在想不到國君劈頭就問這件事,笑道:“臣是要備細稟報隴西之行。”便想回避開這個話題。
“隴西之行,我已盡知,回頭再說。”嬴駟笑道:“今日就說你家室之事。”
“嘿嘿嘿,此事無關痛癢,何勞君上過問?”樗裡疾黑臉變成了紅臉。
“何謂無關痛癢?”嬴駟臉上雖笑語氣卻是認真:“今日,本公要助卿成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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