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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朱之學,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先生為秦國謀劃,所在何求?”樗裡疾知道此人從不隱藏自己,便想弄清他的想法。
“樗裡疾當真可人。”犀首笑容中頗帶揶揄之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楊朱一派主張利己,卻不主張損人。策士為邦國謀劃,邦國得利,自然要授策士以高官厚祿,此為兩利不損,天下正道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舉凡士子,誰不為名利而來?除了高官重爵,犀首豈有他哉?”一番說辭,舉殿臣工竟都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人人面紅耳熱心頭亂跳。
嬴虔卻忍耐不住,冷冷笑道:“然則,先生能為秦國帶來何等好處?大而無當的十六個字,就換得了高官重爵?”
這在常人看來尖酸刻薄的問話,犀首卻絲毫沒有難堪,微微一笑便道:“十六字為綱,綱舉目張。至於如何使秦國謀得大利,自當另有謀劃,秦公請看——”瀟灑的一撩鬥篷,從隨身牛皮袋中抽出一卷竹簡,右手一拍:“王霸之圖,俱在其上。”
“先生可否見告?”嬴虔冷冷道。
犀首揶揄笑道:“長策可白,細策不宣。此乃權術之要,太傅當真不知?”嬴駟一直在沉思默想,此刻突然拍案高聲道:“詔命:犀首為秦國上卿。散朝。”在朝臣驚詫的目光中,神秘的犀首竟隨著國君大步去了。
當天夜裡,嬴駟召來公伯嬴虔、上大夫樗裡疾、國尉司馬錯三人,一起為犀首接風洗塵,聽犀首解說他的王霸細策,直到三更,方才將正題談完。
嬴駟始終沒有表現出犀首所期待的興奮與震驚,凝神傾聽之外便是默默思忖。倒是正題談完,樗裡疾請犀首說說天下策士,嬴駟才高興的不斷詢問起來。秦國君臣自孝公病危商君處刑以來,兩三年之中危機不斷,無暇旁顧,對中原情勢已是生疏了起來。犀首講述的山東策士崛起的訊息,的確使他們感到新鮮興奮。
近年以來,諸子百家中出了一個策士流派。這個流派計程車子很是奇特,那家弟子都有,無分原本所修習的學問,只是專一的鑽研揣摩列國形勢格局,遊說諸侯,為所向往的邦國謀劃王霸之策。犀首說,他自己就是“楊朱策士”,即楊子門下的策士名家。齊國的稷下學宮,敏銳的看到了策士無可限量的勢頭,已經有名家大師專門教習弟子“策士之學”了;其教習有兩大特殊處:一則,不再單一的修習某家學問,而是溶諸子百家與一體,摘其強國富民與權術縱橫部分,混成策士的“合體學問”;二則,策士以錘鍊辯才為增長才乾的主要方式,常懸重賞激勵連戰獲勝的辯士;稷下學宮的莊辛、魯仲連、觸龍、辛垣衍等少年銳士,已經很有策士才名了。說到末了,犀首信心十足的預言:“未來之戰國,將是策士之風雲叱詫,不再是法家之變法稱雄!”
“如此說來,目下的策士氣候,尚在發軔之初了?”嬴駟似在推測,又似在詢問。
“不然。”犀首大手一擺:“策士氣候已經形成。一則是真正的新銳策士已經出山,二則是戰國變法浪潮已過,天下均勢已經形成。爭霸逐鹿,正當策士謀國之時。”
樗裡疾笑道:“先生所言‘真正的新銳策士’為何方人氏?莫非先生自詡?”
犀首爽朗大笑:“非也非也。國君、諸公可知鬼谷子其人?”
“鬼谷子誰人不知?”樗裡疾悠然一笑,以問做答。
“只怕諸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犀首正色道:“世人皆知鬼谷子高深難測,前有李悝、商鞅為法家弟子,後有孫臏、龐涓為兵家弟子;可沒有人知曉,這位高人於二十年前,已經開始雕琢策士弟子了。也是兩個,諸公可知?”犀首漏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這個訊息當真意外!眾人便一齊驚訝搖頭。嬴駟急迫問:“兩人是誰?”
“蘇秦。張儀。”犀首一字一頓,分外清晰。
“蘇秦、張儀?哪國人氏?”嬴虔淡淡問。
“洛陽蘇秦。安邑張儀。”
“先生以為,蘇秦張儀,較之先生如何?”樗裡疾似乎漫不經心。
“惟聞其名,未見其人,教我這天下第一策士卻如何做答?”犀首驟然一本正經。話未落點,座中君臣已是同聲大笑。
第二章 山東雄傑
一、洛陽蘇莊的故事
二月初,冰雪消融,草木泛綠。洛陽王畿耕牛點點,沉寂的原野上終於有了些許生機。
不知從哪一年起,周王就再也沒有親自舉行過春耕大典。每年都是太子或丞相代為扶犁啟耕,年復一年,二月初十的春耕大典也就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