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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本色褲褂,一雙結實端正的厚底布靴;簇新的布色,漿洗得平平整整。在老秦庶民來說,這的確便是上好的衣裳了。那後生沒說一句話,拿著衣裳就走進了樹林,片刻出來,已經變成了一個英挺的布衣士子,要不是那鐵青脹紅的臉色,倒是另有一番精神。後生手中捧著自己那兩件汗汙不堪的絲綢褲褂與那雙繡花細布襪,恭敬的向老村正一躬,將手中衣物放在了老人面前,轉身便走。
“後生慢走。”老村正拿著衣裳過來:“後生啊,這兩件衣裳你自己帶著,萬一不濟就賣了它。絲綢的,二十個秦半兩差不多,也值幾頓飯錢呢。”
後生看看老人手中已經包好了的衣裳,也不說話,便接了過來。老人又道:“後生啊,老夫是村正,得說兩句官話,如何處置?你自思量了。依得秦法,路人遭劫,但凡路遇知情者,須得報官;你是酒後遭劫,老夫估摸你有難言之隱。你說,我等報官不報?報官,你就得隨我等到咸陽令官署,追回你的物事;不報,你就不能說自己遭了劫,得吃個暗虧了。你思謀咋個辦好?老夫絕不難為你。”
後生略一思忖,堅決的搖搖頭,顯然是“不要報官”的意思。老村正點點頭:“老夫曉得了。你走吧,咱是誰也沒遇見過誰。”後生卻深深一躬:“老人家,我乃洛陽人氏,名叫蘇秦。多蒙你救我大難,容當後報了。”這是面前後生第一次開口說話,老村正溝壑縱橫的古銅色臉上不禁盪出了一絲笑意:“老了,記不得那麼多了,你走吧。”
蘇秦咬咬牙,轉身大步走了。這個老村正真是個風塵人物,若在平日,蘇秦定要和他結個忘年知己,然則目下落魄如此,卻是隻能匆匆去了。雖然沒有問老村正名諱,但蘇秦永遠都會記住咸陽北阪的這個村子,記得這片松林的,日後能否報答老人,只有天知曉了。目下燃眉之急,是如何度過這道難關?蘇秦很清楚,搶劫他王車的這批人絕非尋常盜賊,他們早就離開秦國隱匿得無蹤無影了,秦國官府如何緝拿他們?一旦報官,非但麻煩多多,“蘇秦說秦不成,醉酒遭劫”也會成為天下醜聞,豈不是生生的毀了自己?唯一的選擇,便是隱忍不發,自己了結這場災禍,再圖去處。看看進了北阪小道,蘇秦沒有立即進咸陽城。他找了路邊一片小樹林,躺在了一塊石板上假寐沉思,想著想者便又朦朧睡去了。
直到日落西山,北阪一片暮色,蘇秦才出了小樹林,匆匆進了咸陽城。
北門街市內車馬行人都很少。這裡是老秦人居住區,不比尚商坊,入夜便是行人稀疏車馬罕見。蘇秦一個人急匆匆行走,竟是分外的顯眼。走走問問過了幾條街,才見一片客寓外風燈高掛,行人稍多了一些,仔細一看,正是長陽街到了。蘇秦駐足打量,已經看見了前面不遠處風燈上“櫟陽客寓”幾個大字,也看見了在大門前招徠客人的女店主的身影,卻只是站在燈影裡躊躇不前。過往行人都要奇怪的瞄他一眼,幾家客寓門前的迎客侍者也都不斷的向他打量,只是沒有一個人邀他住店。思量老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蘇秦終於硬著頭皮向櫟陽客寓走來,看看離女店主只有幾步遠了,可她竟然沒有看見自己,只顧向街中車馬張望著。
“吭——喀!”蘇秦很響亮的咳嗽了一聲。
“喲——忒般粗野,好嚇人!沒瞅這是啥地方?你家炕頭麼?”女店主一連串嘮叨著轉過身來,卻猛然僵住了:“你你你,你是誰呀?”
蘇秦勉力的笑著:“大姐不認識客人了?”
“哪裡敢喲?”女人兩隻眼睛滴溜溜轉,笑得親切極了:“有般粗人,天黑便不規矩,我也是怕呢。先生,到北阪走村去了麼?一身布衣,多灑脫!如何不見你的車?在後邊麼,我去趕來。”
“不用了,車送一個老友了。”蘇秦冷冷笑著,便向客寓大門走去。
“嘖嘖嘖!多好的車喲,先生出手好闊也。”女人臉上笑,嘴上說,眼睛還向街面飛快的打量,看周圍確實沒有車來,便一溜碎步跟了上來:“先生沒喝晚湯吧,我去叫人準備。”
“不用了。”蘇秦擺擺手:“我要離開咸陽,片刻後你來兌賬便了。”
“先生客氣了呢,先生慢走,鯨三兒在竹節居收拾呢,先生沐浴休憩一會兒再說。”待蘇秦走進庭院,女店主對前庭一個年輕侍者輕聲耳語了一陣,年輕侍者便匆匆出店去了。
那個木訥樸實的男侍鯨三兒剛剛將房間收拾完畢,蘇秦便回到了竹節居。鯨三兒小心翼翼道:“先生氣色不太好,是否酒後受了風寒?要不要我去請個醫官來?”蘇秦見他顯然沒有任何疑心,便淡淡道:“不用了。有熱水麼?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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