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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片刻停留。”
這可當真是蘇代斡旋邦交一來碰到的第一樁奇事。按照邦交常例:使節會見丞相只能確定使命的大體意向,最終決策立約,一定得在晉見國君之後。縱然某國丞相是權臣,某國國君是虛設,邦交大禮還是有定數的。強橫如燕國子之者,每有邦交立約,也都是燕王出面的。一個使臣在會見丞相一個多時辰之後便匆匆離去,且沒有任何爵位對等的大臣送行,說明了什麼呢?猛然,蘇代心中一亮——華蓼說秦不成,宋秦合縱破裂。對呀,一定是!魏冄做派強橫,一定是想大佔宋國便宜,而老宋偃則正在甚囂塵上之時,專一的橫挑強鄰,如何容得被秦國大佔利市?一個強橫霸道,一個氣焰囂張,自然是一碰便生火氣,豈有他哉!
蘇代精神大振,天剛矇矇亮便駕著軺車轔轔入宮請見秦王。此時咸陽宮廣場已經是車馬如梭人影流動,所有的官員都奔赴官署,準備在卯時開堂。早朝當值的內侍剛剛精神抖擻地走出來,便遇見了蘇代手捧玉笏求見秦王,便是一聲高宣傳了進去。片刻之後,一個老內侍匆匆走出正殿高宣:“秦王口詔:齊國上卿蘇代在東偏殿候見。”
蘇代知道,咸陽宮正殿只是禮儀性的場所,這東偏殿才是秦王處置國務的日常處所,秦王要在這裡召見他,便意味著秦國君臣要認真與他商討邦交大計了。想到華蓼負氣出秦,秦宋合縱破滅,蘇代就覺得分外舒暢,他已經隱隱地有了一種預感——秦國不理睬宋國,齊王滅宋的宏圖就要實現了。一想到這裡,蘇代的腳步就分外輕捷,雖然自己與孟嘗君反對滅宋,但若秦國放棄了對宋國的保護,齊國在無可阻擋的情勢下一舉吞滅一個大國,又何樂而不為?再說,此事若成,他蘇代分化秦宋合縱便是大功一件,他在齊國的地位便會大大鞏固,豈非更是天遂人願?
“齊國上卿蘇代進殿——!”一個尖銳細亮的聲音響徹在大廳。
蘇代恍然抬頭,見一個黑服玉冠的年輕人正站在大書案之後微笑地打量著他,這便是在燕國久為人質的秦王嬴稷麼?遙遙看去,這個嬴稷雖然正在即將加冠的少年尾青年頭年歲上,可那黝黑勁健的身姿卻分明滲透出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滄桑風塵,竟是任誰也不敢將他做尋常的弱冠少年對待。蘇代雖然久在燕國,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嬴稷,今日竟是第一次見這個少年秦王,心中不禁便是油然感慨:如何上天獨佑秦國,一代少年君王也是如此出色?饒是感慨良多,蘇代也無暇品味,一個躬身大禮便道:“外臣蘇代,參見秦王。”
“上卿黎明即起,大非齊國富貴氣象啊。”嬴稷親切地笑著。
“人云:見賢思齊。秦人勤政,蘇代何敢放任?”
嬴稷朗聲大笑:“秦人苦做成習,何敢勞上卿思齊了?來,上卿入座便了。”
蘇代坐進左下手的第一張大案,略一打量,便見與秦王大案並排的左手還有一張空案,心知那便是宣太后的位置,自己對面遙遙相對處也只有三張長案空著,可見這裡只是秦王與幾個棟樑大臣議事的殿堂,不禁便大是欣慰,直覺今日必成大事。
“上卿匆匆來見本王,何以見教啊?”嬴稷笑著開了頭,分明是要蘇代說話了。
蘇代拱手笑道:“想必秦王已經知曉,齊國欲與秦國結盟,伸張天下公理,剷除桀宋。”
“原是齊國想滅宋了。”少年秦王粲然一笑,“宋國奪齊國五城,齊王心疼了?”
“秦王差矣!”蘇代正色道,“老宋偃射天鞭地,窮兵黷武,大行苛政,人神共憤,天下呼為桀宋。齊國弔民伐罪,豈能以五城之恨論之?”
“說得好聽呢!”猛然聽得大屏後一陣清亮的笑聲,便走出一個散發長裙豐腴高挑的女子,不是宣太后卻是誰?她瞄了蘇代一眼,便徑自坐到少年秦王旁邊的長案前笑道:“弔民伐罪,那可是聖王大道呢。齊王不是青龍現世麼,自顧去做便了,何須一呼攏拉上他人,莫得奪了齊國風光?”臉上竟是寫滿了嬉笑辛辣。
蘇代何其機敏,立即拱手跟上:“太后明鑑:戰國攻伐,利害相連。況桀宋橫挑強鄰,攻楚攻齊攻韓攻魏,竟是為所欲為而無人抑其鋒芒。惟其如此,皆因天下戰國相互牽制,全無公理大道。今齊王攘臂舉旗,自是弔民伐罪,即或不聯秦國,亦當於楚韓魏趙聯兵,絕非市井之徒群強欺弱,何來齊國獨佔風光?”一席話竟是義正詞嚴不容辯駁的架勢。
“不愧蘇秦弟也。”宣太后讚歎一句便沉下了臉,“邦交根本,不在說辭。我問上卿:這利害相連,卻是甚個說法?滅宋但能分給秦國三成土地,秦國自然出兵。不然麼,齊國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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