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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讓趙括心驚不已費盡心力,回到行轅猶是唏噓不已。但最揪心的還是援軍無望,喬裝的秘密斥候派出了一撥又一撥,雖然回來的不多,零星訊息畢竟還是有的,但每次訊息都讓趙括心驚一次心涼一次。先是魏國韓國首鼠兩端,信陵君強爭救趙被罷黜;再便是齊王不納建藺相如與老蘇代苦諫,拒絕出兵出糧;後來又是楚國冷落平原君,對秦趙大戰作壁上觀;最可恨的是燕國這個早已經變蔫了的夙敵,竟在此時謀劃要偷襲趙國,奪黃雀之利!如此看去,這列國援兵當真便是畫餅充飢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邦國無恆交,惟利是圖耳,如此等等之尋常時日趙括大為蔑視的諸般諺語格言,此刻都翻江倒海般湧上心頭,心中竟如鼎沸般百味俱出。
驀然之間,趙括竟想起了平原君說給他的一個故事:
老廉頗當年被貶黜,回到邯鄲賓朋門客盡去,竟是門可羅雀。後又復職,賓朋門客驟然俱來,又是門庭若市。老廉頗喟然長嘆:“客如潮水,來去何其速也?令爾等退去,一個不見!”一老門客長吁一聲從容笑道:“此乃人心世道,君何見之晚也?天下以市道而交,君有勢客則從君,君無勢客則去,此固常理也,何怨之有?”是啊,天下以市道而交。“市道”者何?唯“勢利”二字焉,豈有他哉!勢則為利,利可成勢,無勢無利,所交者何圖?
猛然,趙括打了一個冷顫!
“上將軍,你一整日沒吃飯了。”少年軍僕站在案前,鋥亮的銅盤中卻只有拳頭大一塊焦黑的乾肉、一塊烤得焦黃的芋根、半盞已經發餿的馬奶子。
趙括罕見地笑了:“小弧子,你還只有十五歲,都皮包骨頭了。你吃了它!”
“上將軍,這如何使得?”少年軍僕哽咽了。
“如何使不得?來!這裡坐下吃!”
“上將軍……”少年軍僕大哭拜倒,“你是三軍司命!小弧子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奪上將軍之軍食啊!”
“那好,我倆人各一半。否則我也不吃!”趙括拿過案邊切肉短劍,將乾肉芋根一切兩半,“來!吃也!”
少年軍僕哭著吃著,突然便跳了起來:“上將軍你聽!”
夜風呼嘯,刁斗之聲隱隱可聞,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卻有沉悶的慘嚎一聲又一聲傳來,清晰而又恐怖!趙括凝神側耳,臉上滲出豆大汗珠,面目獰厲地霍然跳起大喊:“中軍飛騎隊出巡!”提起戰刀便大步衝了出去。
片刻之後,趙括帶著一支稍微能大跑一陣的百騎隊,終於衝到了一座有微微火光的帳篷前。一陣奇異的腥羶肉香遠遠便隨風鑽進了每個人的鼻孔,倏忽之間,百夫長的臉便唰地白了。趙括飛身下馬便是一聲大吼:“包圍軍帳!挑開帳門!”騎士們嘩地圍住了大帳,當先一排長矛齊出頓時便挑開了帳門,趙括挺劍大步搶入,一望之下卻是目瞪口呆。
小小軍帳中,兩具屍體血淋淋地擺在草蓆上,四肢已經成了帶血的白骨架!小地坑中燃著粗大的幹木柴,鐵架上吊著的鐵盔兀自淌著血水咕嘟嘟冒著蒸騰霧氣!十餘名兵士正在埋頭大啃帶著血絲的白骨肉,臉部扭曲變形,猙獰可怖之極!
“他們吃傷兵!”百夫長指著屍體嘶聲大吼。
“全部!斬決!”趙括尖嘯一聲,戰刀便砍翻了一個食肉者。百人隊一齊湧入,吼叫連連長矛齊伸,所有食肉兵士頃刻便被釘在了地上。
趙括一聲大喝:“急號!三軍集合!”
牛角大號淒厲地響徹了軍營,雜亂無力的腳步漫無邊際地向中央金鼓將樓下匯聚著,整整磨蹭了半個時辰,二十萬大軍才聚集起來。昏黃的軍燈下兵士們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人人青黑乾瘦,全然是望不到邊際的排排人幹,燈光暗影裡閃動著片片幽幽青光。所有的戰馬都被集中在旁邊,它們也是瘦骨嶙峋,微弱的噴鼻聲不斷起伏著。
趙括站在一輛戰車上,手拄長長的彎月戰刀,嘶啞的聲音驟然炸出一句:“將士們,我等是人!”便再也說不下去了,良久,趙括抬起頭來,“弟兄們,秦人有一首軍歌,叫做《無衣》,有人會唱麼?”全場死一般的沉寂中,趙括嘶啞的聲音在夜空中飄 蕩起來: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與子同仇 修我戈矛
豈曰無衣 與子同裳
修我甲兵 與子偕行
王於興師 同死共生……
說是唱,毋寧說是悲憤激越的嘶喊。萬千兵士們先是低聲飲泣,接著便嗚咽著一齊哼唱起來。雖說這是秦人軍歌,卻也是天下流傳的軍營血肉之歌。趙人原本便是多有慷慨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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