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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收藏,卻如何向你來討了?”春申君又是一陣大笑:“噢呀上大夫,豪俠如孟嘗君者,能藏得何物?我這幾口劍啊,過幾年也要被他討光了去呢。”甘茂不禁笑道:“原是春申君豪俠第一,送寶假手不留名,卻比孟嘗君贈人結情要高了一層。”春申君竟頓時愣怔,卻突然大笑起來:“噢呀呀,上大夫說得好!為黃歇正名也!”甘茂困惑搖頭:“公子此言,我卻是不明就裡。”春申君臉上的笑容竟是孩童般天真明亮:“噢呀呀,孟嘗君信陵君平原君,那三個劍痴都說我黃歇小氣呢。上大夫一言喚醒夢中人,我黃歇小氣麼?豪俠第一了!”說罷大笑良久,竟是軟在了地上猶自咯咯笑個不停。甘茂素來機警冷靜,不防一句無心之言卻解開了春申君心中一個老疙瘩,看春申君那快活模樣,也不禁大樂,生平第一次竟笑得彎腰打跌起來。
笑得良久,春申君開啟東面“視窗”的絲簾,雙手捧下一口半月形吳鉤:“噢呀上大夫,這口吳鉤包你交差便了。”甘茂接過道:“自是如此,出自春申君劍廬,絕是上品了。”春申君笑道:“上大夫正名有功,黃歇今日也送你一口名劍了。”甘茂連忙正色一躬:“寶劍贈於烈士。甘茂不通此道,萬萬不敢汙了名器。春申君但有此心,府中短劍任送我一口防身便了。”春申君思忖片刻道:“噢呀也好,名器在身,不通劍道也是禍害了。好,上去送你一口短劍便了。”
兩人出得劍廬回到茅亭,春申君便對守侯的侍女一陣吩咐。片刻之間,侍女便捧來一個銅匣,春申君開啟推到甘茂面前:“看看趁手與否了?”甘茂一看,銅匣中卻是一支匕首,一沾手竟是森森一股涼氣!劍身堪堪六寸,連同劍格當在九存左右,握住劍格,竟是分外趁手;棕色皮套極是精緻,古銅劍格上還鑲嵌了一顆碧綠的寶石。抽開皮鞘,便見一星青光幽幽流淌,短短劍身竟如同鏡面一般。
“如此名器,不敢承受了。”甘茂倒是真心的推卻了。
“噢呀哪裡話來?”春申君皺起了眉頭,“這可是我這裡最尋常的匕首了,用得而已。若再推辭,便是客套了。”
甘茂自然知道四大公子為人,但說客套,便是指你虛應故事了,便起身肅然一躬:“如此謝過春申君了。”
春申君笑道:“噢呀客套了,來!酒!”
飲得幾爵,便見原先那個侍女匆匆走回,在春申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春申君轉身對甘茂笑道:“上大夫,明日午時末刻時分,你進殿求見楚王便了,我卻不陪了。”
“好!甘茂便打這個頭陣了。說不下,春申君再上了。”
“說不下?”春申君驟然大笑起來,“說不下,這合縱攻秦也就完了,黃歇是沒奈何也。”笑聲中竟是一片淒涼。一言落點,甘茂心中便是一沉,如此說來,春申君這個後援竟是早已對楚王絕望了?能否說動楚王,就在自己一人身上了?甘茂畢竟不是蘇秦張儀,對這種長策說君從來沒有過身體力行,如今首次為齊國出使,便是背水而戰,心中頓時忐忑不安起來。
次日清晨,太陽還沒有上山,甘茂便在驛館庭院中漫步了。
這是他多年在宮廷做長史的習慣,往往是四更天便要離榻梳洗,然後便要派定一連串的瑣碎事務:要謄刻的文書、要立即呈送國君的緊急公文、要迎送的外國使節等等等等,還要同時回答前來請命的宮廷護衛、內侍總管等諸般事宜,尤其要為國君安排好所有的國務會見與細節瑣務。總而言之,長史這個官職實際上便是個王室事務總管,最是累人,若沒有起早睡晚要緊處還得連軸轉的功夫,十有八九都做不好。甘茂卻恰恰天生便是做這種官兒的材料,精力過人,學問駁雜,機敏冷靜,記憶力非凡,縱是千頭萬緒的瑣碎事情也能在極短時間裡處置得井井有條,更兼善於揣摩上意,往往能在國君尷尬時巧妙轉圜,於是便顯得玲瓏活絡,路路得通,無所不能,將長史這個中樞大臣做得有聲有色。否則,秦武王也不會視為肱骨,一舉將丞相上將軍兩大權力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可也奇怪,甘茂一做丞相上將軍便是捉襟見肘,事事不逮,竟成了他最是難堪的一段歲月。軍前打仗,每每被一班軍中大將問得張口結舌。朝中議政,更是無法在一班能臣面前總攬全域性,經常是被樗裡疾、魏冄等牽著鼻子走。秦武王驟然暴死,他是受命安定局勢的唯一大臣,任誰也會藉此坐大,至少是權力更加鞏固。獨甘茂例外,竟偏偏在朝局安定後被剔除出權力場而做了流亡臣子。想想也是天意,自己每擔大任便亂了方寸,每應對事務便化險為夷,豈非命該如此了?今回又是以上大夫之身斡旋楚國,可自己竟是對楚王心中無底,結局會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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