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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上,則每每不同。更要緊的是,樂毅對白起的秉性操守做了多方秘查,認定白起是個本色英雄,是個響噹噹的陽謀人物,與白起交往猶如痛飲老秦酒——不粘不纏,清冽醇正,力道灌頂。
上將軍府邸坐落在王宮之南的正陽街,林蔭夾道,石板鋪路,點點燈火中幽靜異常。雖然也有車馬進入,但絕然說不上門庭若市。樂毅目光敏銳,在開啟車簾的視窗已經看得分外清楚,進出府邸方向的幾乎都是各種軍職官員,鮮有高車駿馬的重臣權貴,要在他國,只怕恰恰要來個顛倒。到得府前車馬場,馭手將車停在一片樹影裡,便下車走到廊下一名帶劍軍吏前低聲說了一陣,那名軍吏便匆匆跨進了粗大的門檻。
片刻之後,軍吏又匆匆出來,領著垂簾緇車輕盈地進了偏門。
“客來遠方,不亦樂乎?”緇車剛剛拐過影壁,便聽道旁樹影下一聲渾厚的秦音。
“今我來思,行道遲遲。”樂毅聽得“不亦樂乎”四字似乎有雙關之妙,以為行伍出身的白起也風雅起來,便按照士子唱和之禮,在車上吟哦一句,便下車當頭一躬,“燕國亞卿樂毅,參見上將軍。”但凡風雅之士,莫不講求禮節,樂毅官職爵位比白起低了幾級,更兼身負秘密使命,自然不敢託大。
白起本是布衣短打興沖沖而來,突兀見樂毅大禮相見,大是驚訝,連忙快捷一扶不禁便失聲笑了:“白起村夫行伍,將軍如此風雅大禮,卻是掃興了。”
“上將軍引經據典,樂毅安敢怠慢?”
“鳥!聽人說過,胡謅一句!甚個引經據典?”話音落點,兩人便同聲大笑起來。白起拉起樂毅便道:“走!我有老秦酒,醉翻你老哥哥!”樂毅笑道:“我帶來幾桶燕趙酒,也不差。”說著笑著便過了兩進庭院,來到第三進正廳。
朦朧月光之下,樂毅卻見這偌大庭院除了北面正廳與西面一排廂房,便只有一片水池,水池岸邊便是一片沉沉松林,池中一座高大的石山嵯峨矗立,竟逼得一池綠水成了蜿蜒繞山的小溪,與松林邊幾張碩大的石案與點點石墩相照應,粗獷簡約中瀰漫出一股陽剛雄渾之風。樂毅不禁高聲讚歎:“凜冽清爽,好個上將軍莫府。”白起卻道:“都是村夫,誰也不會雕琢,便成了這副模樣。”說罷恍然轉身,便是一嗓子高喊,“荊妹快來。”
話音落點,一個脆亮的聲音便飄了過來:“來了!沒咥飽麼?大呼小叫!”隨著聲音,一道身影便從沉沉松林中倏忽掠到面前。
“荊妹,這便是樂毅將軍。這是荊梅,我妻。”
“怪道瘋喊呢。”一頭細汗的荊梅男子般一拱手,“見過將軍,你老掛在白起嘴邊呢。”
樂毅一打量這個身著黑色勁裝在月光下目光晶亮英風颯爽的荊梅,便知這個女子決然不是尋常人物,拱手之間不禁由衷讚歎:“龍將虎女,當真天作之合也。”荊梅紅著臉便是一笑:“叫我來定是要酒了,我去拿便了。”說罷轉身,竟是倏忽不見人影。樂毅笑道:“好身手!只怕萬馬軍中也難選幾個了。”白起道:“直人急性子,我也拿她沒辦法。走!廳中坐了。”樂毅便道:“明月當頭,松林在側,入廳做甚?”白起大笑:“對勁!沒人時我也好在這裡猛咥。”
正在兩人大笑之時,便見一個奇怪的身形嫋嫋娜娜飄了過來。走到近前,卻是荊梅——兩手提著四隻酒桶,頭上頂著一個大盤,兩邊腋下夾著兩隻大皮袋,雙肩上還立著著兩摞大陶碗!樂毅驚訝地呀了一聲,站起來便要接手,卻聽荊梅笑道:“毛手毛腳,誰也別動。”便見酒桶落地皮袋落桶陶碗落袋間,兩手已經端下了頭頂的大盤,利落出手,石案上竟在片刻之間琳琅滿目,端的令人眼花繚亂。
樂毅一看,石案上是四個大陶盆,兩盆油亮黑紅的醬牛肉塊兩盆乾菜飯糰,兩盆蒜拌苦菜,四隻陶碗的酒已經斟得只差了溢將出來,兩碗小蒜兩碗果醋與幾雙長大的竹筷,分明是滿蕩蕩一案軍食。白起一伸手道:“樂兄請入座了。”荊梅笑道:“白起就好這大案軍飯,樂兄便將就些了。來,坐對面。”原來這石案四尺餘寬六尺餘長,全部盆碗都擺成了一邊一份,中間空闊地帶便是蒜醋與一大盆綠菜羹,兩邊案頭各蹲著兩隻紅木酒桶,兩人對坐一案,倒真是比那單案分食別有一番氣象。樂毅原是名將世家,雖然也豪爽灑脫,但在飲食起居禮儀與約定俗成的諸般講究方面卻從來循規蹈矩,在燕國是有口皆碑的風雅“儒將”。今日乍見身為大良造上將軍的白起竟是如此樸實率真,不禁便大是感喟:“唯大英雄真本色,上將軍之謂也。”白起搓著手紅著臉呵呵笑道:“荊妹與我,都不耐繁瑣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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