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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文是齊威王族侄,被齊威王稱做“田氏新銳”,在齊國貴胄子弟中可謂獨領人望。這次,田文奉齊威王密令:全力斡旋“蘇秦五國”與秦國特使,為齊國謀劃最佳出路。田文很清楚,無論自己如何權衡,最終都要齊王親自接見雙方做最後決斷。而這位曾經英氣勃勃的國王,如今年事已高,痼疾纏身,近日竟是愈見不善,眼看是隨時都可能溘然長逝。加之樗裡疾又耗在這裡,蘇秦一行自然是越早到越好。為此,田文在六百多名門客 中遴選出三十人的一支精悍隊伍,交給文武全才的舍人 馮驩,由他率領這支人馬隨時探聽各國動向。蘇秦遊說趙國成功後,這支人馬便撒開了大網,隨時將各種訊息送到臨淄。蘇秦入楚,樗裡疾入齊,齊國成為合縱與秦國雙方爭奪的焦點,這支人馬便更加忙碌了。眼下這濰水莫名其妙的暴漲,馮驩他們竟查不出是何方神聖作祟,豈非咄咄怪事?若耽延日久,豈不大大誤事?回到府邸,田文一面派出一個精明門客去驛館找理由向樗裡疾解釋,一面立即與馮驩一班心腹門客商議。馮驩早有思索,提出了三路並進的主張:其一,由他率領二十名善於泅水的騎士連夜趕赴濰水,爭取渡過濰水接應蘇秦;其二,由兩名門客攜帶田文密件,連夜趕赴濰水岸邊徵集大船,能將蘇秦全部人馬接過來更好;其三,由馴馬奇士蒼鐵駕千里車,從齊魯邊境繞道濰水,若蘇秦一行走了遠道,立即用千里車將蘇秦一人先行接來。
馮驩說罷,其他人沒有異議,田文也欣然贊同,於是立即分頭出發。田文自己則急忙趕赴驛館安撫樗裡疾,畢竟這個秦國特使也是不能得罪的。
馮驩馬隊出發的時候,蘇秦的五國使團剛剛抵達濰水東岸。
濰水發源於琅邪郡境內的濰山,便名為濰水。琅邪郡本是越國後期的都城,楚國滅越後,琅邪之地便成了楚國的北部邊境。濰水向西北獨立入海,流經臨淄東部平原,成為橫貫齊國境內的最大河流。濰水在獨立入海的二等河流中(古人將獨立入海的江、河、淮、濟四條大水稱為“四大名水”,沒有包括流程較短的獨立入海者),堪稱大水,水流豐富,河道寬闊,過山河段則狹窄湍急。其時,濰水在楚國境內的兩岸尚是人煙稀少的荒涼地區,數百里茫茫鹽鹼灘,連當時的越國都無心佔領,而將長城修築在鹽鹼灘之南,楚國滅越後也承襲了越國北境,無心派兵向北推進。齊威王初期,本想佔據這塊茫茫蘆葦灘作為向南推進的根基,後來卻覺得攬在手裡反倒惹事,便將齊長城修築在可耕田的南部邊緣。於是,這片一望無際的茫茫鹽鹼地便成為楚齊兩國的無人緩衝區,倒也樂於為雙方所接受。蘇秦的五國使團已經有了兩千多隨行軍馬,連同輜重車隊與文吏隨員,足足有三千人!按照魏無忌的調遣,從郢都乘楚國舟師的十艘大戰船,從淮水順流東下,穿過洪澤便下船乘馬,兼程北上,再從齊國境內的高密縣西渡濰水,直達臨淄!一路順利,第六日便到了齊國境內。趕到濰水岸邊,所有人卻都茫然無措了。
尋常間清澈的濰水,變成了一條惡浪洶湧的渾濁泥流!岸邊良田統統被淹沒在齊腰深的泥水裡,河邊的官道也被浸成了踩不得人馬的軟根路。遙望西岸,黃濛濛無邊無際,莫說無船,縱然有船,這洶湧澎湃的泥水與西岸無邊無際的淺水爛泥,又如何能過?“噢呀呀,洪水如此厲害,有船也不行!”黃歇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狗賊子!一定是秦國使壞!”趙勝惡狠狠罵了一句。
“武信君,我看只有繞道了。”魏無忌看看蘇秦,又看看茫茫泥流:“選十匹快馬,武信君先行。路上若不出事,半個月可到臨淄了。”“其餘人馬呢?”荊燕急問。
“原地守侯,能走再走。”
黃歇、趙勝都沒有說話,顯然也是認為這是唯一的選擇了。趙勝少年心性,見蘇秦沒有異議,便急匆匆道:“選馬的事交給我,我這兒有現成的五匹胡馬,保你一日六百里!”
“且慢。”蘇秦搖搖手:“繞道之煩之險,在郢都已經議過……沒有辦法,只有泅渡!”“噢呀噢呀,泅渡?笑話!太險了!”黃歇連連擺手,臉都白了。
趙勝銳聲道:“武信君,如何泅渡?你會水麼?”
荊燕黑著臉:“萬萬不能!萬一出事兒,我便無顏回老燕山了。”
只有魏無忌沉默著,見蘇秦望著他,便沉重的嘆息了一聲:“武信君一身系天下安危啊。諺雲水火無情……”“諸位休要再說了。”蘇秦冷靜果斷:“齊王時時有不測之危,秦國也意圖拉過齊王。豈能耽延半月一月?合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