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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連梭輕響,八支蠟燭幾乎是一齊熄滅!緋雲拱手笑道:“吔,獻醜了。”便坐到了案前沒事兒般自顧吃了起來。“令尹啊,以為如何?”張儀醉眼朦朧的看著昭雎。
昭雎早已經是出了一身冷汗——張儀身邊有如此鬼魅般人物,要取人首級當真如探囊取物!縱然張儀不在郢都,他那個秦國商社安知沒有此等人物?自己身邊雖然也是多有劍士,可誰又能敵得如此長劍短兵?心念及此,昭雎不禁惶恐笑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老朽大開眼界了,丞相有此等英傑,老朽敬服也。”
“飲酒作樂爾爾,何足道哉!”張儀一通大笑,拱手道:“叨擾令尹,告辭了。”“丞相稍待。”昭雎啪啪兩掌,便有一個老僕捧來一隻一尺見方的銅匣。昭雎湊近張儀低聲說了一陣,張儀只是矜持的微笑點頭,便吩咐緋雲接過了那隻銅匣。一切完畢,大帳外駛來了一輛四面垂簾的篷車,昭雎將張儀殷殷扶上車,子蘭親自駕車將張儀送回了驛館。此時已是四更將近,緋雲吩咐廚下做來一大盆又酸又辣的醒酒魚羊湯,喝得三人滿頭冒汗,卻都是異常的興奮。緋雲笑道:“老賊好神秘吔,大張旗鼓的請客,卻偷偷摸摸的用篷車後門送人。”張儀笑道:“神秘兮兮嘛,就是這老賊服軟了。今夜兩位小弟大有功勞,來,乾一碗慶功!”便徑自將大碗與兩人面前的空碗“當”地一碰,又咕咚咚喝了一碗。緋雲笑道:“吔,酒徒一個,任甚都做酒了!”嬴華第一次看見張儀酒後模樣,覺得這時的張儀爽直憨厚詼諧,與平日的張儀判若兩人,竟是特別的可親,不禁咯咯笑道:“喝了七種酒還能說話,人家可是酒聖呢。”說著便拿下張儀手中的空碗:“別舉著了,沒酒了呢。說說,今晚誰功勞最大?”張儀呵呵笑著:“大小弟,一劍立威!小小弟嘛,令老賊毛骨悚然!功勞都大大也!”嬴華笑著拍案:“酒糊塗!小小弟功勞大,那才真叫神乎其技也!”張儀也拍著長案一副恍然醒悟的樣子:“大小弟大是,小小弟當真一個小巫婆!我都不曉得她有這兩手呢。”緋雲笑得捂著肚皮道:“吔!才不是小巫婆呢!”緩過勁兒來道:“其實不神吔,我的袖箭不是甩手,也不是尋常小弓單箭,我是公輸般的‘急雨神弩’,一機再袖,可同時發射八支箭,也可單支連發。張兄、華哥你們看。”說著右手向上一伸,大袖滑落,手臂上赫然現出一個用皮條固定的物事!緋雲解開皮條,將物事擺在了案上:“看看,這便是‘急雨神弩’了。”這急雨神弩外觀極是尋常,不足一尺長的一片厚銅板而已。然則仔細端詳,卻是一套巧奪天工的連鎖機關!八個箭孔大約竹籤一般粗細,在銅板上排成了錯落無序的奇怪形狀;銅板橫頭伸出了一個帶孔的榫頭,孔中穿了一根精緻的皮條;以不同方式扯動皮條,小箭就會以不同方式發射!嬴華是兵器行家,一番端詳後不禁驚歎:“用之簡單,威力驚人,當真匪夷所思!”張儀笑道:“那層出不窮的機關,都包在肚子裡了。”嬴華笑道:“小弟定有奇遇,此等神兵可是絕世珍品呢。”
緋雲道:“吔,這可是張家的祖傳之物呢。”
嬴華大是驚訝。張儀卻哈哈大笑:“海外奇談也!張家祖傳?我如何不知?”緋雲幽幽一嘆:“那是主母不讓告你吔。主母說:張家祖上有一代做過洛陽工匠,後來便跟著神工公輸般做了徒弟。這‘急雨神弩’是公輸般匠心畫圖,卻是張祖一手製作的。只做了六件,公輸般破例讓張祖留了一件,說張家有遠運,有朝一日會有大用的。我被主母救回的第三年,主母才將這急雨神弩的故事說給了我,還說此物用於張兄不妥,便教我精心練習,跟隨張兄。”“哪?你跟誰學的射技?母親?”一說到母親,張儀便情不自禁。
緋雲搖搖頭:“張老爹教我的,他老人家是高手。主母說,要不是張老爹,張家早被流盜洗劫了。”說著說著緋雲便有些哽咽了。張儀嘆息一聲,良久沉默。嬴華道:“大哥不須憂傷,今日事伯母地下有知,也當含笑九泉呢。”緋雲也抹去眼淚笑道:“吔,都是姐姐擺功擺出來的呢。”嬴華咯咯笑道:“哎呀呀,如何又變成姐姐了?是大哥!”緋雲笑道:“吔,大哥只有一個,你是假大哥真姐姐呢。”說著兩人便笑成了一團。張儀忍俊不住,也哈哈笑了。
次日午後,一輛青銅軺車在一隊甲士護衛下開到驛館,張儀被隆重的迎接進了郢都王宮。楚懷王大是煩惱。先是鄭袖花樣百出的宮闈“規勸”,後是昭雎一班老臣子軟硬兼施的利害陳說,楚懷王本來已經打算聽從他們的主意了;偏在這時,屈原黃歇一班變法新銳卻又聞訊而動,非但闖進王宮慷慨陳辭質詢他“將先王遺志置於何地”,還當場斷指寫下了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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