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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朗朗一笑,“天下動盪殺戮,皆為人之本性日漸喪失。人性本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爍也,人固有之也。此乃人之本性。人性猶水之就下。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激水攔截,可使水行於山,然則非水之本性也。濡染以惡,可使人殘虐無道,然則非人之本性也。春秋以來,天下無道,禮崩樂壞,人性墮落,競相為惡,致使天下以殺戮征戰稱霸為快事。此為天下動盪之根本……”孟子這一席話顯然將天下動盪的根源歸於“人性墮落”,必然的結論就是“復歸人性,方可治世”,顯然迴避了法治與禮治的爭端,而將問題提升到了一個雖然更為廣闊卻也脫離務實的層面。饒是如此,還沒有說完,場中已經轟然!
“夫子此言,大謬也!”如此公然的指責,對於孟子這樣的治學大師實屬不敬,場中不禁一片譁然!有人高聲憤然指責,“不得對夫子無理!”“論戰在理,不在呵斥!”
萬章看時,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前排最年輕的荀況!萬章微微冷笑,霍然起身,“荀況學兄,言之無物,空有嚴辭,莫非稷下學宮之惡風乎?”
在全場側目的驚訝議論中,荀況彷彿沒有聽見萬章的責難譏諷,面對孟子激昂高聲,就象在慷慨宣戰,“人性本惡,何以為善?惡是人之本性,善乃人倫教化。天下之人,生而好利,是以有爭奪;生而狠毒,是以有盜賊;生而有耳目慾望,是以有聲色犬馬。若從人之本性,必然生出爭奪,生出暴力,生出殺戮!方今天下,動盪殺戮不絕,正是人性大惡之氾濫,人慾橫流之惡果。惟其如此,必須有法制之教、禮儀之教、聖兵之教,以使人性歸化,合於法而歸於治。無法制,不足以治人之惡;無禮儀,不足以教人向善:無聖兵,不足以制止殺戮。明辯人性之惡,方可依法疏導,猶如大禹治水。孟夫子徒言性善,復歸人性,將法制教化之功歸於人之本性。此乃蠱惑人心,縱容惡行,矇蔽幼稚,真正的大謬之言!”
這一番激烈抨擊,直搗孟子根本,也提出了一個天下學人從來沒有明確提出過的根本問題——人性孰善孰惡?一時間全場愕然,竟無人反應,都直直的盯著荀況!惟有孟門子弟全體起立,憤慨相向,輕蔑的冷笑著,只等孟子開口,便要圍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
大殿中的孟子緩緩起立,面色竟是異常的凝重,向鄒衍深深一躬,“學宮令,荀況持此兇險巧辯之論,心逆而險,言偽而辯,記醜而博,實乃奸人少正卯再生也。子為學宮令,請為天下人性張目,殺荀況以正學風。”
鄒衍愕然失色,“夫子,如何如何?殺荀況?咳,稷下之風,就講究個爭鳴,如何能動輒殺人?這……”
場中士子們原以為孟夫子要長篇大論的駁斥荀況,都在暗暗期待一篇精闢的文章說辭。卻不想孟子提出了要殺荀況,當真匪夷所思,不禁轟然大笑,噓聲四起。連兩廊下的商人們也騷動起來,紛紛議論,“好生理論便是了,殺人做甚?”“買賣不成仁義在啦,老先生連我等商人也不如啦!”“說不過人就殺人?真是霸道呢!”“是了是了,這殺人確實無理!”
臺上的孟子根本不理睬臺下騷動,卻又走到齊威王坐席前,深深一躬,“孟軻請齊王為天下正綱紀,烹殺這兇險之徒,以彰明天理人倫。”
齊威王哈哈大笑,“孟夫子啊孟夫子,齊國胸籮四海之士,各抒己見,早已司空見慣了。
殺了荀況,你讓稷下學宮何以面對天下?筆墨口舌官司,何須計較忒多?算了算了,夫子請坐。“一直用心的齊威王既敬佩孟子的高才雄辯,又對孟子的論證鋒芒有些隱隱不快。荀況的反擊使他驚喜非常,心中頓時豁亮,看出了孟子的弱點所在。孟子請殺荀況,齊威王覺得他有失大師風範,便不由有些奚落之意。
孟子遭到回絕,心下憤然,鐵青著臉回到坐席。臺下卻因此而沸騰起來。稷下學宮計程車子們憤憤不平,紛紛議論,“論戰殺人,成何體統?枉為大師!”“孟夫子若主政一國,天下士子便都是少正卯!”“百家爭鳴嘛,動輒便要殺人,真是學霸!”“對!就是學霸!”
公孫丑聽得不耐,高聲道:“人性本善,本為公理!”
士子們立即一片高喊:“人性本惡——!”
孟門弟子竟全體高喊起來:“人性本善——!”
荀況周圍計程車子們毫不退讓,對著孟門子弟高喊:“人性本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