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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傳統,與公室聯姻的大臣自然便是公室貴族成員,也自然是高爵重臣,即或功勳平平,也能晉升高爵,何況衛鞅兩次變法的赫赫功勞,誰能提出反駁?然則,貴族們還是對衛鞅的一舉躍升六級(左庶長乃第十級爵位)、總攬軍國大政感到震驚。對這樣一個驟然集公室貴族身份和軍國權力與一身的衛鞅,誰還能輕易撼動他呢?
秦孝公此舉,幾乎是將整個國家權力交給了衛鞅,一舉廓清了瀰漫朝野的等待衛鞅失勢的復辟陰霾!庶民們奔走相告,不再擔心變法再變回去。陰沉沉的世族們則大大洩氣,開始慢慢的向衛鞅的變法勢力靠攏了。
當這兩個訊息震盪秦國朝野時,蝸居書房的甘龍一動不動,就象一條陰鷙的老狐。
孤獨無形的密謀,一舉將嬴虔和太子從變法勢力中分離出來,而且給衛鞅樹了一個異常頑強的敵人!這是甘龍的陰謀傑作。可是,他還沒有暗自高興幾天,局勢就發生了更大的變化,秦公與衛鞅聯姻,衛鞅升任大良造並總攬軍政大權!從內心講,甘龍對衛鞅這種只知做事而不知做人的才士並不感到畏懼,這樣的人倒臺很容易。但是,甘龍對秦公的權術謀略卻感到莫名其妙的畏懼,這個與衛鞅同樣年輕的國君,簡直天生的權謀奇才!他那不露痕跡的權謀動作,每次都擊到了朝局的要害,似乎誰也沒覺得針對自己,卻結結實實的震懾著每一個或明或暗的對手。他沒有尋常國君惜權如命的弱點,敢於將最大權力交給他所信任的重臣,他不關注細緻具體的政務,只在關鍵時刻扭轉危局。秦公天生就是一個罕見的明君,衛鞅天生就是一個罕見的強臣,如今這倆人緊緊攜手結為一體,甘龍難道註定要無聲無息的老死不成?
“父親,杜摯前來探病。我說父親身體不適,他堅執求見。”兒子甘成輕聲稟報。
“讓他進來吧。否則,那頭犟驢會坐三天三夜的。”
杜摯黑著臉走了進來,深深一躬,“老太師,杜摯想辭官還雍城老家,敢請賜教。”
甘龍絲毫沒有驚訝,嘆息一聲,“可惜呀,秦國從此永遠沒有杜摯這個人了。”
“隱居故鄉,強如在櫟陽窩囊下去。”
“蠢也,蠢也,一葉障目啊。”
“老太師,此話怎講?”
甘龍蒼老嘶啞的聲音一字一板,“秦國正在連根折騰,舉國無淨土,豈有隱居之地?庶人之身還鄉,即刻編入連坐保甲,躬耕參戰,躲無可躲,藏無可藏。新法不二出,拒絕農戰者皆為疲民,一個村正就能將你置於死地。你杜摯身為貴胄,縱然忍得與賤民為伍,能保定自己不犯法或不受別人連坐?屆時,卻來何人救你?”
杜摯一頭冷汗,“哪,逃亡山東如何?”
“逃?老秦人出逃,株連九族,你能舉族逃走麼?”
杜摯沉默有頃,忿忿道:“難道讓衛鞅悶死不成?”
甘龍一陣沉默,最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倚身書案招手,“你呀,過來。”
待得杜摯靠近,甘龍悠悠道:“秦國大勢,已難扭轉,嬴鞅一體,其志難奪。我等惟有靜觀其變了。也許,上天會給我等一個機會。記住了,只要不違法,此人就不會動我們!他是強法明理,唯法是從的那種人。颶風摧木,伏草惟存。慎之慎之啊。”
“老太師是說,利用此人弱點,長期蟄居偃伏?”
老甘龍閉著眼睛點點頭。
“這,有把握麼?”
老甘龍冷冷一笑,輕蔑的拉長聲調,“回去好生想想吧,那個越王勾踐是如何做的?……但有命在,焉有不變的世事?”
煥然一新的大良造府矗立在國府西側,一片喜慶氣象。
門前小街被闢成了一方車馬場,拴馬的石柱均繫著紅布,停車場則是罕見的清一色大青磚鋪成。門前右側樹立著一方高大的藍田玉碑,四個大字赫然在目——權兼將相!左側同樣的玉碑大書——功蓋管吳!正中牌坊是四個青銅大字——大良造府。牌坊與後面的大門都結上了碩大的紅色布花。進得大門,迎面的白玉影壁上凸現著黑玉雕成的法獸獬猘,影壁背面,一個黑玉鑲嵌的斗大的 “灋”字 。庭院內的政事廳刷得煥然一新,門額大字換成了“大良造政堂”。原先作為衛鞅起居的小跨院,已經擴大成一個幾乎與正院同樣大小的園林庭院,小池山石青松石亭,顯得幽靜寬敞。北面正房門額大書“書劍立身”,兩側廊柱的頂端各有一個銅字“祥”“瑞”,柱身用繡著金色鳳凰的紅綾包裹。自從周文王時期有“鳳鳴岐山”的故事流傳,秦人便象周人一樣,將鳳凰作為吉祥的神鳥,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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