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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宣王對甘德石申可以說是高山仰至了,對他們的秉性也頗有耳聞——淡泊矜持,直言不諱,對災難星變從來泰然處之。因何兩人對今夜天象竟如此悚然動容?心頭不禁大是忐忑,卻又有些激動,“先生所言彗星,莫非就是帚星?此乃大災之星,羋良夫略知一二,但不知何國將有大災大難?楚國可否代上天滅之,以伸天地正道?”
石申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羋良夫的肥臉,嘴角抽搐了一下,卻又低眉斂目道:“楚王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尋常人以為,彗星為妖星之首,預示人間大災大惡。然則天行有常,常中寓變,遠非常人所能窺視。這彗星,在非常時期以非常色式出現,則有極為奧秘深遠之意蘊,並非尋常的災變。大惡大凶之時,彗星大顯,乃除舊佈新之兆。巫咸有言,彗星大出,主滅不義。當年周武王伐紂,彗星大顯,正應此兆也。晏子有言,天現彗星,以除人間汙穢也。彗星出於太平盛世者,昭示災難。然彗星若大出於惡世,則大災難中有新生,新政將大出於天下,人世將有滄海桑田之變也。”
羋良夫心中大動,吳起在楚國變法不正是新政麼?不禁連連點頭,“先生所言極是,煩請詳加拆解。”
甘德卻是一直在深思默想,此時悠然一嘆,“今夜,徑天彗星大顯於西方太白之下,當主西方有明君強臣當國,新政已成根基。天下從此將有巨大無比的兵暴動盪,而後掃滅四海災難,人間歸於一統盛世。”
楚宣王愕然,“太白之下”!哪不就是秦國麼?匪夷所思!要說哪個國家他都相信,偏這秦國要成大器,他是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秦國,一個天下鄙視的西陲蠻夷,羋良夫連正眼看它一眼都不屑,竟能應上天正道而大出?一時間,他惶惑起來,懷疑兩位星象家老眼昏花看錯了星星,“敢問,先生,有否看,看錯?真是,太白之下啦?”
甘德石申驚訝的睜開眼睛,相互對視有頃,竟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楚宣王已經煩躁不安的站了起來,“我大楚國,尚被中原視為蠻夷。那秦國,分明比楚國還差老遠啦!這上天倒玄妙得緊,本王,如何信得啦?”
“上天授權,唯德是親。”甘德淡漠微笑。
石申卻是眉頭微微皺起,“楚王尚有不知,熒惑暗淡不明,躁急促疾,長懸列宿之上。分野之國,當惕厲自省也。”
“如何?”楚宣王又是一驚,“熒惑暗淡啦?列宿之上?那不快要熒惑守心了?上天哪上天,羋良夫敬你有加,你為何忒般無情啦!”
石申:“熒惑暗淡久矣,非今夜之象。若非楚王敬天,本不當講。”
“天機悠遠,不可盡察。或我等未能盡窺堂奧,也未可知。言盡於此,願王自圖之。”甘德說著已經站起,一拱手,“我等告辭了。” 石申大笑起來,“然也然也,或未能盡窺堂奧也。告辭。”
楚宣王心亂如麻,揮手道:“江乙大夫,代本王送兩位先生吧。賞賜千金。”待兩人出得石門,羋良夫山一般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了煩躁勞累和失望的空洞,呼呼大喘著將自己攤在了冰涼的石板地上。
荊山觀星臺下來,楚宣王就象霜打了的秋菜一般,蔫得一句話也懶得說。江乙回來稟報說,甘德、石申兩位高人已經走了,楚宣王才驚訝的推開了打扇的侍女,“如何便走啦?不是說好的做天大夫啦?”江乙苦笑道:“兩位高人不屑做官,臣實在挽留不住。大王,得另謀良策才是呢。”“上天都給謀過啦,我能謀過天麼?”楚宣王愁眉苦臉的揮揮手,“江乙啊,你說這上天也是沒譜兒,如何秦國便要大出,本王如何信他啦?”江乙看著楚宣王,卻是不說話。
“說呀,你信不信啦?”
“大王,容臣下直言。”黑瘦短小的江乙在肥白碩大的楚宣王面前卻是沒有萎頓,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在黝黑的瘦臉上分外活躍,一拱手道:“臣以為,天象之說,素來是信則有之,不信則無。若天象對我有利,我可用之以振民心。若天象對我不利,我則可置之度外。儒家孔丘就從來不涉怪力亂神,只是盡人事而已。若大王這般篤信,豈非大大辜負了羋氏祖宗?”
楚宣王眯著眼睛,打量了江乙好大一會兒沒說話。他本來也實在不想相信這兩個糟老頭兒透露的“天機”,但卻總覺得老大沮喪。江乙這一番話倒真對他的胃口,但又覺得缺點兒什麼,想想問道:“如你所言,先祖有非天舉動啦?”
“正是。”江乙顯得深思熟慮,“先祖莊王,問鼎中原,向天命發難,反成一代霸業。往前說,武王伐紂,老薑尚踏碎太廟裡的占卜龜甲,天做雷電風雨,老薑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