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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涓剛坐在長案前準備開鼎用餐,就聽見大帳外駿馬嘶鳴。他微微一怔間,帳口護衛已經高聲宣呼:“安邑信使到——!”
未及龐涓站起,信使已經匆匆進帳,從背上抽出一個銅管雙手捧起稟報:“魏王急命,交上將軍開啟。”龐涓拱手接過銅管,擰開頂端銅帽,抽出一卷羊皮紙開啟,兩行大字赫然入目:“龐涓我卿,公叔丞相有疾難行,今著龐涓我卿為特命王使,以代本王迎接五國君主,預商會盟事項。八年四月初六日。”龐涓心中湧起一陣衝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請告我王,龐涓當鼎力維持,不負我王。”說著拿起公案上的一支六寸長的青銅令箭,交給信使作為回執。信使拱手道:“回執如信,本使告辭。”大步出帳,上馬疾馳而去。
龐涓握著羊皮紙高聲命令:“懸掛特使纛旗!備車出巡!”
半個時辰後,龐涓大帳外兩面大纛旗迎風舒捲。一面大書“六國會盟特使龐”,一面大書“魏國上將軍龐”。百名鐵甲騎士護衛著一輛青銅軺車轔轔駛出帳外,軺車前三名騎士護衛著一面“六國會盟特使龐”的紅色大旗,組成了迎接會盟國王的特使儀仗。中軍司馬一聲高報,龐涓身著華貴的上將軍甲冑,外罩光芒四射的大紅披風,大步走出軍帳。身後是一名紅色長衫的主書,手捧一柄金鞘長劍,當先躍上軺車轅木,肅然站立。龐涓扶軾登車,低聲命令,“出巡。”大旗當先,軺車發動,儀仗隊從容向會盟營區出發。
龐涓遙望行轅相連的廣闊營區,一種豪情油然而生。上天對他真是庇護極了,恰恰在他最需要公叔痤消失的時候,公叔痤就突發惡疾,若非天意,真是沒有解釋。六國會盟原是龐涓一手策劃的,可就是因為公叔痤是老丞相總攝國事,卻硬是要擠進來做了魏惠王的會盟特使,代表魏王迎接五國君主並事先磋商六國盟約。龐涓內心是一百個不服氣一百個不放心。六國會盟本來就是針對公叔痤提出的魏秦罷兵謀劃的,如何能讓這個老邁無能的權臣攪進來?少梁大戰,公叔痤本來是被秦軍俘獲的,然而卻鬼使神差的與秦國達成了罷兵和約。龐涓堅決反對,力主對秦國繼續用兵,一戰根除這個心腹大患。但是魏惠王卻認為公叔痤與秦國議定的罷兵和約對魏國大大有利,不用打仗便重新佔領了秦國的河西五百里,何樂而不為?公叔痤也算將功補過了。龐涓自然拗不過國王丞相的一致主張,便謀劃出六國會盟這著妙棋,要借六國之手滅掉秦國。魏惠王對龐涓的謀劃也是大加讚賞,魏國既未負約,又得到了更大的利益,何樂而不為?然則如此一來,公叔痤卻是大大的不高興,竟直諫魏王,斥責龐涓是使魏國失信於天下!魏惠王哈哈大笑一番,竟沒有理睬公叔痤的勸諫。老公叔無奈,便硬要擠進來參與六國會盟,龐涓極力否定,魏惠王卻笑著答應了,氣得龐涓直罵老賊可惡,埋怨魏王懵懂。公叔痤有何才能?論將兵打仗,一敗於石門,再敗於少梁,竟老著臉皮把著相位不鬆手。若非龐涓收拾局面,一敗楚,再敗齊,三敗趙韓聯軍,魏國只恐怕丟盡臉面了。論治國,公叔痤恪守李悝吳起的法令,三十年不做任何變通,眼見魏國府庫漸空,也是束手無策。這樣的昏聵老人做了一回俘虜,竟然還高居他龐涓之上,做總攝國事的丞相,魏國能重振霸業統一天下麼?但這種官場上的不公平,龐涓是不能公開理論的。雖然龐涓是立足實力競爭的名士,也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時機。目下,正當六國會盟扭轉戰國格局之際,老邁無能偏又喜歡攪和的公叔痤竟然突發暴疾,豈非上蒼有眼,給予他龐涓一個大大的機會?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龐涓真要相信這句老話了。
既然做了名正言順的會盟特使,龐涓就要將會盟禮儀搞得非同凡響。本來他向魏王提出了一整套接待方略和會盟規格。偏偏公叔痤不以為然,說是不能讓五大戰國感到魏國有霸氣。這種迂腐之見根本不解六國會盟的真正意圖,魏王卻是不置可否,龐涓也不好執意反對。今日絆腳石自動讓道,龐涓的勃勃雄心陡然重新振作,決心將會盟形式恢復到以魏國為中心的格局上來。他知道,魏王其實是很贊成他的,作為一個國王,誰不想稱霸天下主宰別人命運呢?只不過魏王不象他的父親魏武侯和祖父魏文侯那樣的鐵腕君主,往往在遇到此亦可彼亦可的選擇時就會失去主見,聽任辦事臣下的左右。公叔痤病了,他龐涓的主張沒有人反對了,魏王更不會拒絕做天下霸主,還有何理由不放開手腳呢?
龐涓的第一個動作,是將六國行轅的位置重新排列。公叔痤原來安排的是六國行轅排成環狀,不分尊卑主次。龐涓下令將六國行轅的位置變成方形,魏國坐北面南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