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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大人,秦國貧弱,天下皆知。欲得強秦,必須變法,舍此無二途。秦國變法之方略為:獎勵農耕以富國,激賞軍功以強兵,統一治權以正吏,化俗齊風以聚民。此四項之下,各有若干法令保其實施。列位大人以為然否?”
太子傅公孫賈對甘龍的心情和對策以及場中情勢非常清楚,見衛鞅說完,便問道:“不知舊法弊端,難以變法。敢問客卿,秦國傳統法制,弊在何處?”
此一問正中衛鞅下懷,他不假思索便道:“秦國舊制,弊有其三。第一,以王道為本,雜以零碎新政,民無以適從。秦在立國之初,對周室禮制王道略加變通而治民。穆公時以百里奚治國,力行德治,又引進舊楚國若干法令。秦簡公時行‘初租禾’新政,擯棄舊制,然時日無多,又恢復舊制。獻公即位,欲行新政,然戰事迭起,無暇以顧。時至今日,秦國仍是春秋舊制,距離戰國新法差距甚大。這種舊制,只能治民於小爭之世,而不能強國於大爭之世。”
“此說真乃稀奇古怪!”新任太廟令杜摯一拍面前木案,憤然作色道:“秦法之弊若此,百里奚何以助穆公稱霸諸侯?”
衛鞅很是冷靜,“百里奚治秦,全賴一賢之力臨機處置,無法令規制為後世遵守。此乃人治,絕非法治。是以穆公百里奚之後,秦國陷入四代混亂而淪為弱國。請問太廟令,若百里奚有法可守,何以秦國百餘年不能振興穆公霸業,反倒盡失河西之地,從函谷關退縮到櫟陽?”這番話詰難犀利,毫不忌諱的指責秦國朝臣視為神聖的秦穆公與百里奚,論理卻是堂堂正正,政事堂大臣們雖憤然尷尬,卻無言以對。杜摯氣得呼呼直喘,硬是說不上話來。
“第二弊呢?敢請高論。”公孫賈悠然笑問。
衛鞅道:“秦國舊制第二弊,法無要領,獎罰不明。世族有罪不罰,庶民有功不賞。農人耕有餘依然貧困,軍士戰有功依然無爵。奮勇為國之正氣如何激揚?”
“啪!”一人拍案而起,眾人一看,卻是戎右將軍西弧。他憤然高聲道:“客卿一派胡言!秦國如何有功不賞?在座文臣不論,單說武將,哪一個不是一刀一劍有了戰功方做將軍的?若有功不賞,景監一個騎士能做到內史長史?車英一個千夫長能做到衛尉和櫟陽將軍?”
“然也!”行人孟坼站起激昂道:“以微臣看來,不是有功不賞,而是無功有賞!王軾無尺寸之功,竟取代戰功累累的子岸將軍,做了櫟陽令。招賢館士人有何功勞?都做了縣令郡守!”
“還有,你衛鞅有何功勞?拜了客卿,派了官僕,還竟然與太師比肩而坐?無功受祿,反倒詆譭秦國,是何道理?”這直指衛鞅的,便是車右將軍白縉。
政事堂氣氛驟然緊張,且完全脫離了正題,而將矛頭對準了衛鞅乃至《求賢令》頒佈以來的秦孝公。甘龍公孫賈肅然沉默。杜摯則忍不住一臉笑意。“孟西白”乃功臣之後,秦國顯赫的軍旅家族,三人齊出發難,非同尋常。秦孝公卻是不動聲色,絲毫沒有對孟西白三人的突然發難表露出喜怒。倒是左庶長嬴虔嘴角抽動,顯然感到憤怒。景監見西弧公然拿自己和車英做擋箭牌,內心憤憤不平,卻也知道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便目不轉睛的盯著衛鞅,生怕他無言以對。最緊張的是新任櫟陽令王軾,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激烈尖銳的朝堂較量,尤其是自己也成了箭靶,額頭不禁滲出細汗。
就在滿朝目光齊聚到衛鞅身上時,衛鞅突然一陣仰天大笑,從座中站起朗聲道:“衛鞅所談,乃秦國舊制之弊端,孟西白三位何王顧左右而言他?國家法令,一體同遵,方為法制公平。正因了諸位世族後裔有功便賞,方顯得農人有功無賞、軍士有功無爵之荒誕。世族有功便賞,豈能等同於庶民有功便賞?三位以世族之利比庶民之害,以世族之得比庶民之失,不覺荒唐過甚麼?此種說法,對秦國舊制弊端視而不見,何異於掩耳盜鈴乎?若孟西白三位能說出庶民有功而加爵受賞,衛鞅自然拜服。此其一。”衛鞅話鋒一轉,“至於說衛鞅等人無功受祿,則大謬不然。武士陣前殺敵為功,文士運籌治國亦為功。天下為公,國家官署爵位,惟有才有功者居之。秦公《求賢令》昭明天下,與強秦之士共享秦國,小小客卿何足道哉?”一席話義正詞嚴,坦率辛辣。政事堂一片肅然,孟西白三人面色通紅。
公孫賈彷彿沒有聽見方才一個回合的較量,平靜問道:“敢問客卿,秦國法制第三弊若何?”
衛鞅也彷彿沒有發生過方才的爭辯,“秦國舊制,無聚民之力,無懾亂之威,此為第三弊也。何謂聚民懾亂之威?法令一統,令行禁止,有罪重罰,有功激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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