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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四坐,終於將目光注視著秦孝公,不慌不忙開講:“天下萬物,凡有所事,必有所學。治國之道,為諸學之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自黃帝以降,歷經三皇五帝而夏商周,治國之道雖有變化,然終以王道治國為主流。周室東遷以來,禮崩樂壞,天下紛擾,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諸侯僭越,瓦釜雷鳴,王室衰落,列國崛起。惟其如此,治國之學亦成眾家爭勝之勢,終於莫衷一是。然細細查究,終無超越王道治國之境界者。”
聽到這一通辭藻華麗而不著邊際的開場白,景監迷糊起來,不明白衛鞅要如何了結這場隆重的殿對?難道他胸中所學就是這些老生常談?衛鞅啊衛鞅,我如何老是摸不透你?機會給你了,你沒真才實學,怨得誰喲?景監再抬頭看看場中,甘龍與公孫賈、杜摯頻頻點頭,面露笑容。而嬴虔、子岸與後來的衛尉車英三個將領,似乎直打瞌睡。惟有國君秦孝公平靜如常面無表情,只有景監知道,這是國君對最討厭最無奈的人和事才有的一種冷漠和蔑視。
“敢問先生,何謂王道治國啊?”秦孝公淡淡的問道。
“所謂王道者,乃德政化民,德服四邦,德昭海內,德息兵禍,以無形大德服人心,而使天下安寧之道也。何謂德?德者,政之魂魄也。對庶民如同親生骨肉,對鄰邦如同兄弟手足,對罪犯如同親朋友人。如此則四海賓服,天下化一也。”衛鞅語言鬆緩,面色莊重,儼然一副講述高深玄妙之大道的神色。
秦孝公閉目養神,似睡非睡。三個將軍卻是實在在的睡著了,粗莽的子岸竟撤起了沉重的鼾聲。秦孝公竟然如同沒聽見一般。惟有甘龍頗感興趣,插進來問道:“先生以為,秦國當如何行王道之治?”
衛鞅從容道:“王道以德為本。秦國行王道,當如魯國,行仁政,息兵戈,力行井田,赦免罪犯。”
秦孝公霍然睜開眼睛,打斷話頭道:“先生,今日到此為止吧。後有閒暇,再聽先生高論。內史,送先生。”說完,徑自撇下一堂大臣揚長而去。甘龍想喚回國君,卻欲言又止,向衛鞅拱手做禮,便匆匆而去。三位將軍也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揉揉眼睛徑自走了。公孫賈和杜摯也跟著甘龍走了。空蕩蕩的政事堂,只剩下肅然沉思的衛鞅。
景監尷尬得無地自容,再也無心和衛鞅說話,苦笑著拱手道:“先生,請吧。”
牛車哐啷哐啷的又駛出了國府。到得渭風客棧門前,衛鞅剛一下車,景監便對牛脊樑狠抽一鞭,“加!”的一聲,哐啷啷走了。
衛鞅看著景監的背影,搖頭微笑著走進渭風客棧。
回到家,景監喪氣得直想打自己耳光。這叫什麼事兒?如何能弄成這樣?要知道他學的就是這些鳥玩意兒,費那麼大勁兒吃撐了?算了算了,不想了,明日還有正事哩,吃完飯睡覺!景監高聲道:“小令狐,飯來,快點!““來了來了。”小令狐捧著木盤頑皮笑道:“喲,一陰一晴的,又咋了?”
“小孩子家少問。只對你說,今後那個人再來,就說我不在。”
“哪個人呀?”
“昨晚那個人!知道麼?就是他!吃飯。”
小令狐捂著嘴巴不敢笑,嘟囔道:“那人很好麼,你們稱兄道弟的。”
“好甚?草包!飯袋!豬頭!磚頭!”景監氣得連連亂罵。
從來沒見過景監如此孩童般失態,小令狐咯咯大笑得噴出飯來。
景監臉一板,卻禁不住也“噗”的一笑,“氣死我也。”
“嗒,嗒,嗒”,響起熟悉的敲門聲。
小令狐做個鬼臉,“開不?一定是那塊磚頭。”
“懂個甚?我還要問他呢,開去。”
“說人家是塊磚頭,還問個啥?”小令狐嘟囔著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門響,衛鞅笑道:“小妹呀,內史罵我了麼?”
小令狐向衛鞅做個鬼臉,指指正房悄聲道:“正罵呢,小心。”
衛鞅笑著走進正房,坐在景監對面:“景兄,我特來領罵。”
景監丟下碗筷,“啪!”的一拍木幾,顫聲道:“衛鞅啊衛鞅,國君念你辛苦,我景監慕你才華,誰想你竟是個草包,飯袋,豬頭,磚頭!說出忒般沒力氣的話來?分明是亡國之道,還說甚治秦長策?那魯國氣息奄奄,是秦國學的麼?你呀你,我看也就只能下兩盤棋。說到正事,哼,磚頭一塊,一塊磚頭!”
衛鞅不禁哈哈大笑,前仰後合,逗得小令狐也咯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笑甚?難道你很高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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