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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鉅子”。每逢在尚同坊議事,玄奇便忐忑不安,覺得這裡最缺少墨家的親和,連老師在內,每個人都冷冰冰的。將近山洞,她又一次心跳起來,總覺得心裡不塌實,但一想到老師的明睿深邃和博大胸懷,又一下子坦然起來,步子也不覺輕快了。
尚同坊原先是個滴水的巖洞。墨家建城,那些通曉百工的弟子們,在墨子指導下將這座陰暗潮溼的滴水洞進行了大改造。非但神奇的解決了滴水,而且鑿出了幾條通向山體外的風洞光窗,那乾爽山風便浩浩湧入,日間還可以照到一兩個時辰的陽光。數年之後,這座山洞便成了乾燥舒適的一個所在。最奇妙的是,這座山洞流進來的風中充滿了濃郁的綠樹山花的清新香味兒,竟是山中其他任何地方也沒有的。誰走進這裡,都要情不自禁的做一番深深的吐納。為了這個奇妙的好處,四大弟子一致認為應該將老師的書房建在此處,有利於老師延年益壽。老墨子卻哈哈大笑,“老夫兼愛天下,豈能獨享上天所賜?”於是這座山洞便做了尚同坊,平日裡誰都可以來,身體衰弱的弟子,還可以搬到尚同坊隔開的小間裡養息。
此刻,執事子弟已經將石墩在洞口的岩石平臺上擺好。按照墨家的“節用”規矩,凡有山月,便不可做燈。今夜秋月高懸,明澄清澈,自然便成了月下議事。玄奇第一個到來,她看了看石墩位置,便將一個自己帶來的布棉墊兒鋪在了老師的石墩上。正在收拾的少年執事弟子笑道:“玄奇姐姐,我知道你會帶來的。我等要鋪上熊皮墊兒,老師準定要罵要扔呢。只要你鋪上,老師皺皺眉頭也就坐了。真沒辦法。”玄奇笑道:“老師年高,石墩太得冰涼,略微襯襯最好。熊皮太燒,老師尚健旺,坐不得呢。這個棉墊兒乾脆留下,我不參加議事時你就給老師鋪上。”少年高興道:“好也!聽玄奇姐姐的。我去請老師了。”便一溜小跑走了。
離尚同坊一箭之地的一座小竹樓裡,一個老人正凝望著天上的月亮沉思,一動不動,彷彿佇立在那裡的一座銅象。良久,老人一聲深重的嘆息。
“老師,師兄師姐已經到了尚同坊。”少年弟子跑來輕聲稟報。
“知道了。”老人轉過身來,“走吧。”
“老師,請穿上這雙布履,很軟的。”少年蹲下來為老人穿鞋。
“忒煩。老夫一生打赤腳,小子不曉得?”老人笑罵。
“玄奇姐姐說,秋霜冰冷,腳下要暖和一些呢。”
“又是玄奇姐姐,小妮子!難道老夫的禿頂也要戴上棉冠不成?走也,休要羅嗦。”老人一邊笑罵,一邊下樓,竹梯竟然毫無聲息。下得竹樓,老人赤腳走在石板道上,腦後一圈長長的白髮襯著紅亮的禿頂,大袖飄飄,步履輕快,竟是沒有絲毫的老態。
這個老人,就是名震天下的墨子。
春秋以來,有兩個名聲若日月的“子”使天下人撲朔迷離,一個是鬼谷子,另一個就是這個墨子。所謂撲朔迷離,一是沒有人能夠確切的說清他們是何方人氏?二是誰也不知曉他們活了多大年歲?三是他們都有天下人所不能理解的諸多特立獨行處,多被人罵為“賤行乖僻”。
先說這一,鬼谷子生身生地雖然朦朧,畢竟還限定在中原哪一國人的爭論上。這墨子不然,儘管有人說他是宋國人,在宋國做過大夫。也有人說他是魯國人,在魯國儒家求學多年。但更多的人認為,他根本不是華夏子民,而是來自西方異國的怪人,甚或有人說墨子根本就是天外來客!這是因為他生得與中原人迥然有異,高鼻深目,身材高大卻又略有佝僂,天生禿頂,一生赤腳。儒家的孟子最恨墨子,一罵他“無父”,二罵他“摩頂放踵利天下”。“無父”是罵墨子生身不明,終身無家,自己無生父,也不做人生父!“摩頂放踵利天下”,罵的是這個禿頂(摩頂)沒有別的本事,就是憑著一副異相與一身苦行施小惠於天下!言外之意,是罵墨子沒有正經的救世主張。首座弟子禽滑釐氣憤孟子刻薄,請老師自陳身世以正視聽。墨子大笑,“聖者以言行立於天下。吾生於何方,與大道何干?”竟是不予理睬。後來,墨子無意中對苦獲說了一句,“吾乃北方之鄙人也。”只此一句,言猶未盡,卻不再說了。究竟是北方何地何國?戎狄?匈奴?還是華夏?誰也不知道。
再說這二,鬼谷子與墨子都在春秋中後期和戰國初期有頻繁活動,誰也說不清他們活了多大年歲。鬼谷子的知名弟子主要在戰國初中期,還可以大體上說個八九不離十。墨子則幾乎無從說起。他在儒家與孔子的孫子子思同門修習,不滿儒家的迂闊復古,與儒家子弟們激烈論戰,使孔門三盈三虛,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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