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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官不封賜宅第,加之此事由甘龍上大夫管轄,自然是不可能對他這個“新貴”做特例處置。景監倒是常見國君,無話不談,惟獨對自己的私宅絕口不提。他咬牙變賣了父親留下的一副上好的牛皮盔甲,加上原有的幾百刀幣,買下了偏僻小巷裡這座小小庭院。兩排房,共六間。景監剛剛二十二歲,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娶妻,家中卻有一個十三歲的養女。這個女孩兒是他在軍中一個生死朋友的獨生女兒。老友是個千夫長,正當盛年時卻慘烈戰死。老友的妻子在埋葬丈夫的時候,向景監三拜叩頭,將女兒推進景監懷裡,竟跳進墓坑剖腹自殺了。景監含著眼淚將這個小女孩兒領回家認做了義女。小女聰慧伶俐,將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條,景監便也沒有再僱傭僕人。
聽見門響,小女兒碎步跑來開門,笑道:“吔,回來這麼早啊。”
景監笑著拍拍小女:“小令狐,叫爹,給你好吃的。”
小令狐頑皮的一笑:“不叫,你才多大?好吃的留給你自己吧。”拉著他胳膊親熱的進了景監住的正房。景監無可奈何的笑了,“好好好,給你吧。哎,別急,讀書了沒有?”小令狐做個鬼臉兒笑道:“讀了讀了,都背過了呢。啊,肉餅吔!”跳起來便抱住了景監。景監笑問:“你卻給我吃什麼呢?”小令狐頑皮的一笑,“別急,就來。”便無聲的飄到廚屋,頃刻間又飄了回來,木几上便有了一盆香噴噴綠瑩瑩的藿菜羹和一盤面餅,另有一個小木盤,盤中放著切開成兩半的一個肉餅。景監板著臉道:“肉餅是給你的,拿過去吃了。”小令狐嬌嗔道:“不,你不吃我不吃。以為我不知曉,自家捱餓,整天給我吃好的。”亮晶晶的雙眼中竟是溢滿了淚水。景監笑道:“你個小東西,知道甚?爹是大人,你是小兒,能比麼?你要不吃完它,我今日也不吃飯了。”說著,認真的放下筷子就要站起來。小令狐著急道:“哎哎,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了。我吃我吃,不行麼?”說著便捧起肉餅細嚼慢嚥起來。景監吃完了晚飯,她竟是還有大半個肉餅捧在手裡。景監正要訓斥,卻聽見“嗒嗒嗒”的敲門聲。小令狐跳起來就要去開門。景監道:“坐下,天晚了,我去。”
櫟陽不比安邑,天一黑就滿城靜寂,官府吏員也極少晚上走動。這時候會有誰登門呢?國君急召?為何卻沒有馬蹄聲?景監思忖間走到門口,隔門問道:“何人敲門?”
“故人來訪,無須擔憂。”門外聲音頗為耳熟,景監卻一下子想不起來。待他拉開木門,月光下卻站著一個微微含笑的白衣人,似曾相識。景監打量端詳有頃,驚喜的高聲笑道:“中庶子衛——鞅?快哉快哉!”白衣人笑道:“安邑手談,櫟陽重逢,確是快哉。”景監拉住衛鞅的手,“鞅兄真乃天外來客,想殺我也。來來來,屋裡坐。寒舍狹小,實在慚愧,這裡這裡。小令狐,上茶!”偏房一聲答應,小令狐笑盈盈飄來,“先生,請用茶。”景監笑道:“鞅兄,這是我的義女,叫令狐麗元。小令狐,這是爹的神交摯友,快快見禮。”小令狐紅著臉做禮道:“見過先生。”景監笑道:“去收拾酒菜來,爹與先生接風洗塵。”小令狐嫣然一笑道,“你們先說話,片刻就來。”便輕捷的跑了出去。
“鞅兄啊,你來了就好,我明日即刻向國君稟報。”
衛鞅擺擺手笑道:“內史不知,我今日也在招賢館呢,一切都明白。”
景監大是驚訝,“如何?你先去了招賢館?不先來會我?”
“國家求賢,招賢館是公道,內史舉薦是私道。先公後私,入政大道也。”
景監欽佩的一拱手,“鞅兄人正心正,景監佩服。國君宣示的做法,是因了對士子們才具不清楚。兄之大才,景監已經領教,當由景監擔保引薦,無須耽延時日。”
衛鞅笑道:“鞅初入秦國,得遇內史一片熱誠,先行謝過。”
景監連連搖手,“哪裡話來?為國舉賢,職責所在,鞅兄何必拘泥俗禮?”
衛鞅正容道:“實言相告,鞅也曾想過請內史直接引見於國君。然則今日招賢館所見所聞,領略了秦公之氣度胸襟,此念頓消。秦公思慮深遠,透徹堅實,不為士人浮躁虛榮所動,提出的試賢奇策,令人心折。求賢令出自此公,絕非虛妄之筆。鞅雖學有所長,然對秦國民治尚無深徹瞭解,若依秦公之法,訪秦三月而後對策,自顯各人才具之高下。如此大道,鞅若刻意迴避,豈是名士本色?”
“如此說來,鞅兄準備訪秦了?”景監終是有些困惑。
衛鞅點點頭,“我自己原本也有此意,恰遇秦公如此明斷,豈能錯失良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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