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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以及著名的村正。商鞅痛陳了黑林溝驟變的執法弊端,嚴厲重申了唯法是從的為政準則,當眾宣示了對商於郡守降爵兩級,以示懲戒。第三件,反覆申明秦法保留封地的真實含義,宣示了自己對商於封地依法享用的“四不”定策:不收賦稅,不建府邸,不行治權,不許商於官民以任何形式為他歌功頌德。總而言之,商於十三縣不享有任何超越秦國法律的特權,完全與秦國其他郡縣一樣。
商於十三縣的官員、族長、村正,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見這位“功蓋管吳”的商君大良造,本想竭盡心力的為商君辦點兒好事,將商於建成商君的永遠退路。這在戰國時代,乃是司空見慣的功臣現象,誰也不會感到奇怪。官吏庶民反倒是很願意做賢明功臣的根基,因為這種功臣比國府更能給他們以保護和特權。齊國的孫臏勸田忌大力整飭封地,遇到危險時立即退守封地的策略,正是基於戰國現實提出來的自保主張。後來的戰國“四大公子”之一的孟嘗君,正是在受到陷害時逃回封地才得以保全的。誰想商於人的這片赤誠之心,卻被商鞅大大冷淡,還受到了嚴厲的斥責。商於山民雖然樸實憨厚拙於言辭,但心中卻是雪亮,絕然能夠掂量來真假虛實。在他們看來,商君雖然不近人情,但卻是千古罕見的無私權臣。一個對天下最根本的財富——土地與民眾都斷然拒絕的人,山野之民自然是肅然起敬的。但不知為什麼,商於官員與庶民,卻也感到在這個人面前總有幾分畏懼——你不能頌揚他,不能追隨他,不能向他奉獻激情,只能默默的看著他為國為民施展權力,將自己燒成灰燼。就象是上天派下人間救民於水火的神聖一般,人間的慾望煙火絲毫不能薰染他,絲毫不能改變他。對這樣的神聖,宵小之民除了敬畏,連愛慕他的激情和為他獻身的權利都不能有!
商於的官員民眾終於沉默了,他們默默的接受了這個令人尷尬的聖人。
三天後,商鞅走了。沒有民眾夾道送行,也沒有官員餞行長亭。人們遠遠的看著他走馬而去,就象看著尊神離開了喧囂的塵寰。
商鞅卻很是坦然。他喜歡“各司其事不相擾”這樣的官民關係,很厭惡官擾民,也厭惡民擾官。在他看來,官員法外滋事就是官擾民,包括商於縣令的濫施仁政。民眾歌功頌德額外進獻法外求助,就是民擾官。官擾民為害一方,民擾官卻是為害天下。官民不相擾,才是一個法制成熟的良好狀態。商鞅不可能知道,他的這種為政主張在秦國產生了深遠影響。後來的秦惠王、秦昭王,都曾經嚴厲處斬過為國王殺牛祝壽和歌功頌德的官員庶民。使秦國朝野在與戰國爭雄的一百六十多年中,始終保持了清明、勤奮與悍勇,官員羞於沽名釣譽,民眾羞於歌功頌德,舉國唯法是從,人人惕厲自尊。否則,如何能以一敵六,並戰而勝之統一華夏?
走馬出得商南城,商鞅吩咐十名鐵甲衛士從官道直回咸陽,給秦孝公呈上他對商於諸多事宜的處置奏報,他自己只留下荊南同行護衛。衛士將官很不放心,商鞅笑道:“回去吧,都是秦國土地,不會有事的。”便帶著荊南走了。
出得山口,荊南連打手勢詢問去哪裡?商鞅笑道:“去崤山,認識路麼?”
荊南高興的“噢”了一聲,一抖馬韁便向東南山地奔去。荊南高興的是,整整十三年,商鞅終於要回崤山了!同時心中卻又很是緊張,因為崤山畢竟是魏國本土,雖說眼下割讓給了秦國,但山民肯定不會象老秦人那樣教人放心。國君給商君派定的衛士,是一個精銳的千人騎隊,千夫長由一員勇猛善戰的騎兵偏將擔任。秦孝公嚴令衛隊將領“行必於衛鞅左右。衛鞅出事,全隊皆斬!”可在收復河西以前,商君出巡所帶的鐵甲衛士,最多也只在兩三百之間。河西班師後,商君將衛士千騎隊全數交給了國尉車英,自己只留下十名。今日連這十名衛士也被遣回了咸陽,只有他一個擔綱,荊南豈不緊張?不管自己對崤山地面有多熟,都得分外小心。荊南知道,商君其所以不北上由藍田塬進入崤山,而走武關外向東南入崤山,除了這條路近一些外,商君還想再走一遍當年第一次踏勘秦國的老路,看看這片處於秦魏楚交界處的大山如何能建成秦國的形勝要塞。對於商君這個人來說,國事無處不在。荊南跟隨商君二十年了,竟是想不起商君辦過什麼私事?連白雪姑娘都被擱置了十三年沒有見面,遑論其他私事?看著商君一領白衣一匹紅馬,逍遙自在的走馬山道,荊南就象自己有了喜事一般快慰。
山道崎嶇,不能縱馬。看看已經是日落西山,商鞅荊南才到達洛水上游的河谷。順著洛水河谷走出二百餘里再北上,便是崤山區域,即便夜間不停的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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