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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谷險道上,也只積了薄薄一層冰雪,竟是不影響馬隊篷車的行進。爬上南山主峰時,莽莽蒼蒼的青山綠水竟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影影綽綽的顯了出來。
一座雄峻的主峰在連綿群山中突兀拔起,於蒼茫天地間生髮出一片巍巍霸氣!這便是南山主峰,大河長江的分水嶺。由此向南向北,都是墮入塵寰的長長的下山道。在這般雨雪天氣中,尋常商旅與行人車馬,是不敢走這南山主峰峽谷道的。僅是這段十里長的坡道,就足以令行者變色止步了。這支馬隊便也在峰頂停了下來,一個黑色斗篷者跳下馬,回首瞭望籠罩在無邊雪幕中的混沌秦川,不禁撲地跪倒,對天便是三拜,又霍然站起,轉身高聲命令:“二十人下馬護車!下山路滑,千萬小心了——!”
“郡守,我們去哪裡?”馬隊前一個精瘦的將領嘶啞著聲音問。
“大蟒嶺——”黑斗篷馬鞭向東南遙遙一指,“明日午時前,務必到達!”
“嗨!”將領答應一聲,立即翻身下馬,唰啦一聲便撕下鐵甲鱗片下的衣袖,大喊一聲:“弟兄們,裹住車輪,莫使打滑!”已經下馬的二十個騎士,立即撕下各自衣袖,開始包裹車輪。
“山甲,用這個!” 郡守胳膊一揚,一領黑斗篷便向那個精瘦將領飛了過去。 “郡守,這可不行!你要受風寒的。”精瘦的山甲又將斗篷擲了回來。
“嘿嘿,有何不行?” 郡守說著下馬,將斗篷三兩下撕成布片,“你捨得前軍副將不做,我樗裡疾便捨不得一件斗篷?來,包結實,只要商君不受驚……”說著已是語聲哽咽了。
“郡守……”山甲臉上一抹,甩出一把淚水汗水雪水,嘶啞的喊了一聲:“弟兄們,小心了!商君回家要平安!”
“將軍放心!商於有商君,打斷骨頭連著筋!”士兵們一片吼叫,齊刷刷分做兩邊擁住了車輪。後邊數十名騎士也全部下馬,用兩根大繩連環拴住馬鐙,再拽住車廂,騎士們便牽住戰馬,竟是要連排倒退著下坡。
山甲一甩令旗:“小心!下坡——!”
“嗨——喲!下坡了喲!莫打滑喲!”隨著緩慢沉重的號子,篷車倒退著向山坡慢慢滑下。大約用了一個時辰的工夫,在步卒與馬隊的前扛後拉下,篷車方才緩緩的滑下了長長的山坡,湮沒在紛紛揚揚的雪霧中。經過一晝夜奔波馳驅,次日將近正午時分,馬隊終於到達了險峻奇絕的大蟒嶺。
大雪已住,紅日初出,崇山峻嶺間竟是一片潔白晶瑩。
遙遙看去,這大蟒嶺大體上是一片南北走向的山峰,北接桃林高地,東接崤山群峰,南邊數十里便是秦國要塞武關,直是一條逶迤盤旋的龍蛇,商於人便呼之為大蟒嶺。這片山地雖然不算十分隱秘,但卻是臨近武關、崤山的邊界山地,要出秦國可算得十分便當。商於郡守樗裡疾與商於望族的老族長們秘密計議,便決意將商君與白雪的遺骨安葬在這裡;其中深意,便是秦國一旦有變,商君遺體便能迅速轉移。
強悍倔強的商於山民們,一直為當初沒有能保護住商君痛悔不已,如今要安葬保護商君遺骨,竟是官民一體萬眾一心,沒有絲毫的猶豫。所有從商於山地走出去闖世事的商於子弟們,無論從戎的兵將,還是從政的吏員,都義無返顧的將商君看成了商於大山的“自己人”,商君的歸宿理當屬於商於!做了名臣封地的庶民,便將封主看做至高無上的聖賢,這是春秋戰國以來久遠的大義傳統。自然,更深的根基在於,商君對秦國有無上功勳,對窮困的商於有再造之恩,卻又從來無求於封地絲毫。如此封主,商於人如何不刻骨銘心?上天將商於賜予了商君,就是將商君的危難沉浮托付給了商於子民,商君臨難,商於人若袖手旁觀,天下大義何存?商於人顏面何存?那個做了前軍副將的山甲,就是昔日商君在櫟陽南市徙木立信時的扛木少年。正是這個山甲,帶了一百名商於子弟兵從函谷關秘密趕到咸陽刑場,要在刑場搶屍,發誓將商君遺骨運回商山。與此同時,在咸陽為官為吏為商的商於人也紛紛走動,秘密聯絡,私相籌錢,打製了堅固的篷車,準備為商君收屍。
在渭水大刑場,商於郡守樗裡疾與商於族長們竟是與這兩股商於“鄉黨”不期而遇,一個眼神,三股力量便湊到了一起,不消片刻,便迅速秘密的計議停當!
行刑即將結束之際,秋雷暴雪驟然降臨!監刑官員們還在手足無措的時刻,商於人以他們特有的精明算計,三方配合,從無數要為商君收屍的力量中捷足先登,搶走了散落在刑場草地的商君屍骨,也搶走了白雪的遺體,乾淨利落得連一根頭髮都沒有拉下!及至甘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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