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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心就疼得滴血,一種深深的屈辱感就折磨得他寢食不安。姑娘留給他的,就只有那一抔黃土,那是他魂牽夢繞的一抔黃土啊。如今,連他親手給姑娘蓋上的這一抔黃土也被剷除了,黑九夫婦也竟然死了,黑茅兄弟也淪為乞丐了,唯一在嬴駟冰涼的少年時代留下的一片純樸友情,就這樣被無情的抹去了……上蒼啊上蒼,你何其不公!
嬴駟一夜未眠,木然坐到天亮。宮中內侍來傳宣他時,他剛剛上榻不到一個時辰。嬴駟本來想大睡一覺,清醒清醒,避免自己沿著綿綿思緒滑下去。可是上榻後怎麼也不能入眠,反倒更為清醒了。驀然,他心海一閃,想到那個猙獰可怖的蒙面商人,覺得此人此事大為蹊蹺。那個商人是先問自己是否認識黑茅的,此一問,便可見他知道“秦庶”就是面前的太子!看自己默然不答,他才說黑茅委託他到太子府找“秦庶”的。若黑茅果真淪落為難以求生的乞丐,如何能知道“秦庶”在太子府?美麗山妹徇情於荒山絕谷,黑茅如何便能知曉?商君縱然經常出巡,又如何能到得那人跡罕至的地方去毀墓?果真商君認為有人假冒嬴駟損害公室聲譽而毀墓,能不稟報公父?公父能不詢問自己麼?商君執法固然無情,但卻從來沒有逾越法度這個雷池半步,他能如此濫殺大名赫赫的造士村正黑九麼?秦國新軍之軍法昭彰,軍中傷殘,縱然不斬敵首,亦在退役時賜金安置,如何便能淪為乞丐?
心頭一亮,嬴駟想到了自己在荒山絕谷醒來時的奇蹟——斷指接上了,傷口包紮了,身上蓋了一件白布衫,手邊還放了一塊熟肉!仔細想來,當時顯然有人發現了自己,從墓碑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救了自己,但卻沒有露面。反覆思忖,洩露身份的可能惟有這一次。知道“秦庶”就是嬴駟的,也只有那個荒山絕谷救過自己的那個神秘人物。這個人是誰?難道……猛然,嬴駟一個激靈——那個人肯定就是昨晚的楚國商人!
嬴駟猛然坐了起來,望著映得窗戶一片淡紅的早霞,嘴角漏出一絲冷笑,“來人。請家老前來。”
不消片刻,一個老內侍匆匆走進寢室,嬴駟低聲吩咐了幾句,倒頭便睡,鼾聲大起。
紅日已上半山,宮中內侍來宣。嬴駟雖則只睡了半個時辰,卻是一點兒不顯疲憊之色。到得宮中,公父也是剛剛梳洗完畢,正在前庭緩緩舞劍。嬴駟上前恭敬見禮,“公父康復,兒臣不勝欣喜。”孝公收劍笑道:“駟兒,今日陪我去終南山如何?”
“兒臣遵命。”嬴駟欣然領命。
出得宮門,嬴駟見只有十多名甲士和公父的一輛軺車,便知道新母后不去,也不多問,翻身上馬走在軺車旁邊,出了咸陽便直奔終南山下。
這是冬日少有的無風天氣,陽光和煦,蒼松長綠,竟有幾分小陽春的光景。到得山下,沿著一條小河進山,便見蒼松翠柏的谷地中露出一片青磚綠瓦的院落,在蕭疏的冬野倍顯寧靜曠遠。孝公遙指山谷院落,“駟兒,來過此處麼?”嬴駟知道公父問的是“放逐”期間是否來過,搖搖頭,“此處沒有村莊,兒臣尚未來過。”孝公指點道:“你看,這條山水叫田峪川。東南那座山,就是餓死伯夷、叔齊的首陽山。那片院落啊,可是大大有名的一個人物留下來的呢。”嬴駟恍然大悟,“兒臣想起來了,莫非是老子的書院?”
孝公微笑點頭,吩咐車馬慢行,沿著山道向谷地院落而去。
到得谷地,院落反而隱沒在松柏林中無從得見了。穿過小河邊一片松林,面前豁然開朗,一座藍田白玉築起的高大石坊巍然矗立在松林草地,石坊正中四個斗大的黑字——道法天地。進得石坊一箭之地,便見樸實無華的院落大門。孝公吩咐停車住馬。
車馬方停,嬴駟就看見公父的貼身老僕兼內侍總管黑伯從大門匆匆走出。黑伯來到孝公車前,扶孝公下車,拱手稟報,“按照君上吩咐,一切妥當。”
孝公吩咐道:“黑伯,兩個時辰後,我到上善池。你稍後到系牛亭找我。”黑伯答應一聲,便吩咐車馬侍從隨他從偏門進院去了。
孝公向嬴駟一招手,便從正門進入,直向院落深處而去。嬴駟一路留心,發現這座外觀很不起眼的院落,內中竟是大有氣象。水流亭臺錯落有致,松林小道迴環周折,地勢緩上成坡,宛若咸陽北阪。這種山坡,任何大雨山洪都停留不住,直湧門外的田峪川。房屋亭臺竟都是山石磚瓦粗糙堆砌起來的,偏偏卻顯出一種質樸本色與渾然野趣,令人大是感慨。到得半坡一處石亭下,孝公肅然向亭外的一株老柏躬身一拜。嬴駟也連忙跟著一拜。
進得石亭,嬴駟發現石案上已經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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