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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徵發的少量糧草;二則是章邯此前從河內敖倉輸糧時,在河北地囤積了些許糧草。去冬刑徒軍騷動之後,章邯曾寄厚望於王離軍在河北郡縣的徵發,甚或指望王離部向刑徒軍輸糧。可結果大失所望,河北地最大的鉅鹿倉在趙軍手裡,其餘郡縣倉廩早已經被胡亥下詔搜刮淨盡了。民眾大亂紛紛逃亡,向民戶徵發糧草更無可能。若從老秦本土的河西之地或太原地帶徵發,或可得可觀糧草,然千里迢迢又有楚軍襲擊,無論如何是無法輸送到軍前。凡此等等因素聚合,王離軍斷糧了,章邯軍也難以為繼了。
“我軍已陷絕境,務求全力一戰,與章邯軍合兵突圍!”
幽暗的磚石幕府中,王離拄著長劍,對涉間蘇角兩員大將並十名校尉,下達了最後的軍令。兩將軍十校尉沒有一個人吼喝應命,卻都不約而同地肅然點頭了。將軍涉間嘶啞著聲音說:“糧絕數日,突圍實則是最後一戰。少將軍當明告將士,安置傷殘。活著的,也好心無牽掛地上戰場了。”涉間說得很是平靜,蘇角與校尉們也毫無驚訝,幾乎都只是近於麻木地點了點頭。王離也只說了聲好,便提起長劍出了幕府。
時當黃昏,山谷裡一片幽暗一片靜謐。沒有營濤人聲,沒有炊煙彌散,若非那面獵獵飛舞在谷口的大纛旗,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道死寂的山谷便是赫赫主力秦軍的營地。昔日的秦軍銳士們或躺在山坡草地上,或靠在山溪邊的石板上,靜靜地閉著眼睛,誰也不看誰,誰也不說話。有力氣睜著眼的,也都只看著火紅的雲天痴待著。王離領著將軍校尉們走過一道道山坡,不斷向士卒們抱拳拱手。士卒們雖然紛紛坐了起來,卻依舊是沒有一個人說話。隨行的中軍司馬大約也沒力氣喊話了,只將手中一面“王”字令旗一路揮動,反覆打出“全軍向校場聚集”的訊號。所謂校場,是軍營幕府前必得有的一片開闊地,長久駐紮的老營地修葺得整肅有度,目下這等倉促新建的營地,則校場不過是一片青草猶在的空闊草地罷了。巡視完整個營地回到幕府前,士卒們已經黑壓壓坐滿了校場。王離將軍校尉們走上了中央的夯土臺司令臺時,整個校場計程車卒們刷的一聲整肅地站了起來。
“兄弟們,坐了!……”王離驟然哽咽了。
“少將軍,喝幾口水,說話要力氣。”中軍司馬遞過了一個水袋。
“不用。”王離推開了水袋,拄定了長劍,稍許靜了靜心神。
“將士們,父老兄弟們,”王離進發出全副心力的聲音飄蕩在蒼茫暮色中,“目下,我軍內無糧草,外無援兵,業已身陷絕境。九原大軍若來救援,則陰山空虛,匈奴大舉南下,整個華夏將陷於劫難!當年始皇帝滅六國大戰,九原大軍都牢牢釘在陰山,沒有南下!今日,我等十萬人馬已經佔了九原大軍三成有餘,不能再使九原大軍再度分兵了!如此決斷,秉承始皇帝畢生之志,王離問心無愧!否則,我等縱然得到救援,擊敗楚軍,也將痛悔終生!華夏人等,皆我族類,秦軍寧可敗給楚軍,絕不敗於匈奴!”
“萬歲——!”睜眼都沒了力氣的將士們居然全場吼了一聲。
“至於咸陽朝廷,不會發兵救援。皇帝荒政,奸佞當道,大秦存亡業已係於一線!這一線,就是九原大軍!唯其如此,目下我軍只有最後一戰!能突圍而出,便與章邯部合兵,南下咸陽問政靖國。若不能突圍,則九原秦軍也不降楚盜!我等只有一條路:誓死血戰,與大秦共存亡!”
“誓死血戰!與大秦共存亡!”全場又是一聲怒吼。
“目下,我軍只有四萬人了。”王離憤激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四萬之中,尚有八千餘名重傷不能行走者,另有兩千餘人凍餓成病。我軍尚能最後一戰者,至多三萬!生死之戰,秦軍從來先置傷殘兄弟,千百年秦風,今日依舊。王離與將軍校尉會商,決意連夜安置傷病殘戰士②。安置之法,秦軍成例:傷殘戰士換了農夫布衣,由各部將士分別護送出山口,趁夜分散逃生,或隱匿農家獵戶,或結夥暫求生存,之後可設法奔赴九原大營,也可徑自歸家。我軍突圍之日,王離定然派出人馬,尋覓所有的父老兄弟!……”猛然,王離放聲哭了。
“秦軍逢戰,不許哭號!”
一個傷兵猛然吼了一聲,拄著一支木棍撐著一條腿,黑著臉高聲道,“老秦將士,誰不是幾代軍旅之後。我族入軍,我是第四代。有甚可怕?有甚可哭?戰士不死,叫誰去死?少將軍,儘管領著全活將士突圍血戰,莫因我等傷病殘兄弟分心。我等有我等出路,不要誰個護送。”
“對!不要護送!”
“怕個鳥!死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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