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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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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一百年前花花公子們的華美手杖一樣有意義,使她與其他人區別開來。

(把書比作公子們的華美手杖還不很準確。手杖不但使主人區別於其他人,還使它的主人新派、時鬃。書使特麗莎與眾不同,卻是過時的時尚了。當然,她還太年輕,看不到她在別人眼裡的老時鬃意昧。她居然認為年輕人走路時戴著個收音機耳機實在傻氣,未曾想到那才是新派。)

所以,那個喚她的人是陌生者同時又是個與她有友誼默契的人。他喚她的聲音是和善的,於是,特麗莎感到她的靈魂從血管裡和毛孔裡衝出體外,向他展示開來。

9

托馬期從蘇黎世回到布拉格後,開始想到他與特麗莎的結識只不過是六個極其偶然機遇的結果,總覺得有些不安。

事實上,難道不是一件必然的偶然所帶來的事件,才更見意義重大和值得注意麼?

機遇,只有機遇才給我們啟示。那些出自必然的事情,可以預期的事情,日日重複的事情,總是無言無語,只有機遇能勸我的說話。我們讀出其中含義,就如吉普賽人從沉入杯底的吻啡渣裡讀出幻象。

托馬斯出現在餐館裡的特麗莎面前是絕對偶然的。他坐在那兒,展卷讀書,突然接頭看見了她,微笑著說:“請來一杯白蘭地。”

那一刻,收音機碰巧在放音樂。她去櫃檯後面倒白蘭地,順手將音量調大了一些。她聽出是貝多芬。自從布拉格的某一個絃樂四重奏演出隊到他的鎮上演出以來,她便知道了貝多芬的音樂。特麗莎(如我們所知,她總是渴望“上進”)去明瞭音樂會。大廳裡幾乎是空的,除她以外,聽眾只有當地藥技師和他老婆。但四重奏的演奏家們面對著臺下一支“三重奏”的觀眾團,還是好心地沒有取消演出。他們演奏了只多芬的最後三部四重奏樂曲。

後來,藥劑師邀請樂手們吃飯,也叫了觀眾席中這位女孩子同往。從那的起,貝多芬便成了她對世界另一個面的想象,這是她所渴望的世界。當她端著白蘭地繞出櫃檯時,她努力想弄懂這個機遇的啟示:她應召給一位吸引著她的陌生男人送白蘭地的時刻,偏偏就是她聽到貝多芬之瞬間,這是多麼巧!

必然性不是神奇的公式——它們都寓含在機遇之中。如果愛情是不能忘懷的,機緣一定會立即展翅向它飛落,象鳥兒飛向方濟各翅膀。

10

他把她喚轉來付酒錢,合上書(友誼默契的象徵)。她想問問他讀的什麼書。、“你能把酒錢記在我帳上嗎?”他問。

“可以的。”她問,“你住幾號房間?”

他把鑰匙給她看,鑰匙系在一個木牌子上,上面畫了個紅色的六宇。“怪了,”她說,“六。”

“有什麼奇怪的?”他問。

她突然記取父母離婚前任在布拉格的房子也是六號,可她回答說:“你住在六號房,而我的班六點鐘完。”(我們據此可以稱讚她的狡黠。)

“行,我的火車七點開。”陌生人說。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給了一張賬單請他簽字,又將其交至服務檯。等她幹完活,陌生人已不在桌旁了。他明白了她小心的暗示麼?她興奮地離開旅館。

旅館對面是一個荒蕪的小公園,破敗得只能在這骯髒小鎮上找到。但對特麗莎來說,它一直是一個美麗的小島:那裡有草地,有四棵白楊樹,有幾條長凳,有一樹垂柳,還有一點兒叫連翹的灌木叢。

他坐在一張黃色的長凳上,能清楚地看到旅館大門。天,正是她以前讀書時常坐的那張凳子!於是她知道(機緣的鳥兒開始在她的肩頭閃閃發光),那陌生人便是她的命運。他叫住她,邀請她坐在自己身邊。(她靈魂的水手們已經衝上她身體的甲板了。)然後,她送他走列車站,他把名片給了她以示告別:“如果你偶然有機會來布拉格的話……”

11

他在最後一刻塞給她的遠不止一張名片,而是

對所有機緣的召喚(那本書,貝多芬,數字六,黃色的公園長凳)。這一切給了她離開家庭去改變命運的勇氣。也許正是這些機緣(相當平常簡單,順便說,

甚至無多興味,卻是人們在這毫無生氣的小鎮裡所期望的),使她愛情萌動,並給了她力量的源泉,使她一生永無怠倦。

我們日復一日的生活都在與機緣的碰撞中度過。更準確地說,是在與人和事的偶然相遇中度過,我們稱之為巧合。“巧合”是指兩件事出入意料地同時發生了,相遇了:托馬斯出現在旅館餐廳的同時,收音機裡播放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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