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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區分實在幼稚簡單,至少有一點難以確定:哪一方是積極?沉重呢?還是輕鬆?
巴門尼德回答:輕為積極,重為消極。
他對嗎?這是個疑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輕、重的對立最神秘,也最模稜兩難。
3
多少年來,我一直想著托馬斯,似乎只有憑藉回想的折光,我才能看清他這個人。我看見他站在公寓的窗臺前不知所措,越過庭院的目光,落在對面的牆上。
他與特麗莎初識於三個星期前捷克的一個小鎮上,兩入呆在一起還不到一個鐘頭,她就陪他去了車站,一直等到他上火車;十天後她去看他,而且兩人當天便做愛。不料夜裡她發起燒來,是流感,她在他的公寓裡呆了十個星期。
他慢慢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愛,卻很不習慣。對他來說;她象個孩子;被人放在樹脂塗覆的草筐裡順水漂來,而他在床榻之岸順手撈起了她。
她同他呆在一起直到康復;然後回她離布拉格一百五十英里的鎮子上去。現在我們回到了他生活中那個關鍵時刻,即我剛才談到的和看到的:他站在窗前,遙望著院子那邊的高牆陷入了沉思。
他應該把她叫回布拉格嗎?他害怕承擔責任。如果他請她來,她會來的,並奉獻她的一切。
抑或他應該制止自己對她的親近之情?那麼她將呆在那鄉間餐館當女招待,而他將不再見到她。
他到底是要她來,還是不要?
他看著庭院那邊的高牆,尋索答案。
他不斷回想起那位躺在床上;使他忘記了以前生活中任何人的她。她統非情人,亦非妻子,她是一個被放在樹臘塗覆的草筐裡的孩子,順水漂來他的床榻之岸。她睡著了。他跪在她的床邊,見她燒得呼吸急促,徽微呻吟。他用臉貼往她的臉,輕聲安慰她,直到她睡著。一會兒,他覺得她呼吸正常了,臉龐無意識地輕輕起伏,間或觸著他的臉。他聞到了她高熱散發的一種氣息,吸著它,如同自己吞飲著對方身體的愛慾。剎那間,他又幻想著自己與她在一起已有漫漫歲月,而現在她正行將死去。他突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能死在她之後,得躺在她身邊,與她一同赴死。他挨著她的頭,把臉埋在枕頭裡過了許久。
現在他站在窗前,極力回想那一刻的情景。那不是因為愛情,又是因為什麼呢?是愛嗎?那種想死在她身邊的情感顯然有些誇張:在這以前他僅僅見了她一面!那麼,明明知道這種愛不甚適當,難道這只是一個歇斯底里的男人感到自欺之需而作出的偽舉嗎?他的無意識是如此懦弱,一個小小的玩笑就使他選擇了這樣一個毫無機緣的可憐的鄉間女招待,竟然作為他的最佳伴侶,進入了生活!
他望著外面院子那邊的髒牆,知道自己無法回答那一切究竟是出於瘋,還是愛。
更使他悲傷的是,真正的男子漢通常能果敢行動的時刻,他總是猶豫不決,以至他經歷過的一個個美妙瞬間(比如說跪在她床上,想著不能讓她先死的瞬間),由此而喪失全部意義。
他生著自己的氣,直到他弄明白自己的茫然無措其實也很自然。
他再也無法明白自己要什麼。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們既不能把它與我們以前的生活相此較,也無法使其完美之後再來度過。
與特麗莎結合或獨居,哪個更好呢?
沒有比較的基點,因此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檢驗何種選擇更好。我們經歷著生活中突然臨頭的一切,毫無防備,就象演員進入初排。如果生活的第一排練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麼價值呢?這就是為什麼生活總象一張草圖的原因。不,“草圖”還不是最確切的詞,因為草圖是某件事物的輪廓,是一幅圖畫的基礎,而我們所說的生活是一張沒有什麼目的的草圖,最終也不會成為一幅圖畫。
“EinmaliStKeinmal”托馬斯自言自語。這句德國諺語說,只發生過一次的事就象壓根兒沒有發生過。如果生命屬於我們只有一次,我們當然也可以說根本沒有過生命。
4
可後來有二天在醫院裡,托馬斯正在手術間休息,護士告訴他有電話。他斷到話筒裡傳來特麗莎的聲音。電話是從車站打來的。他格外高興,不幸的是他那天夜裡有事,要到第二天才能請她上他家去。放下電話,他便責備自己沒有叫她直接去他家,他畢竟有足夠的時間來取消自已原來的計劃!他努力想象在他們見面前的三十六小時裡特麗莎會在布拉格做些什麼,然而來不及想清楚他便跳進汽車驅車上街去找她。第二天夜裡,她來了,肩上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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