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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釋然不屑地打斷我的話:“現在這便是他的下場!”
他看了眼拖燕頊離到此的侍衛,下令道:“用冰水潑醒他!”
不!
我寧願燕頊離繼續昏迷著,也不要他這時候醒來,面對軒釋然的折辱。當著我的面,承受軒釋然付諸他的屈辱!而軒釋然將他帶至我的面前,再想不到下一刻會怎樣羞辱他!我打了個寒顫,轉過臉,望住軒釋然:“你給他保留一點尊嚴吧。”
軒釋然錚錚著我道:“你彆著急,一會兒也有你受的!”
…………
一聲極低極促的呻…吟傳入我耳中,似痛苦,似溫默,也極沉靜。便像沉睡著的嬰孩自母親懷抱裡醒來似的拱了拱,冰水刺激下,燕頊離甦醒了來,他的雙手被鐐銬反束在背後,腿腳也被束縛,他那樣安靜地睡在冰水漫溼的地上,冰水刺激了他的神志,也刺激了他遍體的鱗傷,他本能地一陣顫粟。然意識清醒後,深黑的眸子裡,燃起的又是那樣野性的,桀驁不訓的,仇恨。
我便又看到了雪原上的,那個月魄。
便是汶州行宮逃逸,便是被軒釋然射了毒箭,雪原草屋裡療傷,也無一分軟弱。那樣的危險和強勢,仇恨燃燒著的危險和強勢。
…………
——是在仇恨軒釋然的卑鄙無恥麼?可是哦,他那樣的官家子弟,你知道他從來都是詭計多端的,還親自來這一趟做什麼?
只因為我,明知是刀山火海,也不能不來這一趟麼?
…………
仇恨的眸子射向軒釋然的同時,他也看到了我。
身上的危險瞬時收斂了大半,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溫默。
我與他目光交織。
一步步往他那裡挪去。
許是也想看看我們的久別重逢,人為魚肉,已為刀俎,觀賞我們的最後一次痴纏,這一次,軒釋然並沒阻止我過去燕頊離身邊。甚至,感覺他的架勢,會很慷慨地給足我與燕頊離敘舊的時間。他於我方才坐過的坐椅上坐下,讓楊蓮婷為他泡一壺茶。
再不去感覺他了,於燕頊離面前蹲下。
…………
我臉上淚水猶未乾,燕頊離已笑了出來。
他臉上也有幾處血汙,冷竣的面容不復乾淨,但他的笑容很好看。依舊是那樣大海般的浩瀚,包攬萬物,包容著我的過錯。鐐銬聲嘩嘩地響,他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血汙的手掌便來撫摩我臉上的淚痕。然他的手上太多的血,非但沒把我臉上的淚水揩乾淨,還弄髒了我的臉。他便溫煦地笑。我亦笑。
我說,“我看看你的傷口。”
他全身大傷小傷,軒釋然帶給他的傷——不下百處。然他知道我指的是哪一處,溫和笑道:“箭傷都好了。”
“那麼重的箭傷,才兩個多月,便復原了麼?我看看。”
我略略鬆開他的腰帶,揭開他的衣服,他的胸口,箭傷處,一道猙獰的疤痕。許是因為開刀取箭,傷口拉的很長,很深。那傷口仍然涔著血跡。好了麼,這便是好了麼?大約箭傷剛剛癒合,便因我之故,與軒釋然周旋,征戰,那箭傷似被幾度拉裂,這夏天,便潰了膿血。他善意的謊言,我不戳破。只是看了眼小蓮。小蓮知我需要什麼,她看了眼一旁觀看著的軒釋然,見軒釋然並無異意,便退下了。
不一時,熱水,毛巾,金瘡藥,紗布……就都齊了。
我給燕頊離擦洗箭傷的傷口,上藥,纏繞紗布。
你替我擋箭,箭傷垂死,我沒能在你身邊照顧你。那麼,便讓我照顧你這一次,最後一次罷。
哪怕便連這一次,也只是徒勞,也只是形式。
一會兒,你便得死。
我也會死。
我曾說,你死,我也陪你。我會兌現諾言,陪你的。
一直在等死,自決意赴往嶽州就在等死。而今,等到了你,與你一起死,我死而無憾。
這麼親近地為他纏繞紗布時,他俯低了身,銜住了我的唇,細細碾磨糾纏,唇移到了我耳邊,然後柔聲問我:“離開燕邦的時候,你不讓我陪你回家,說你父親若知我是月魄,便更不可能同意我們的事了。現在,他同意了嗎?”
原來有一種感情,像吸了罌粟的毒,沉迷了,便再也拔不出來;原來有一種感動,不需要煸情的話,只那麼一句平常的詢問,便讓人潸然淚下。
我壓抑著情感,無聲地抽噎的時候,燕頊離竟還溫默地笑。
“同意了……”
我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