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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孤立的存在。
我不是在懷舊,也絲毫不反對城市的發展。我想說的是,一個城市無論怎樣繁華,都不能丟失自己的個性。在今日的西方發達國家,維護城市的歷史風貌不但已成共識,而且已成法律。凡是歷史悠久的街道和房屋,那裡的居民儘可以在自己的屋子裡實現現代化,但決不允許對外觀做一絲一毫改變。事實證明,只要合理規劃,新城區的擴充套件與老建築的保護完全可以並行不悖,相映成趣。城市的顏色……這是一個有趣的想像力遊戲。我相信,即使同一個有鮮明特色的城市,不同的人對它的顏色也一定會有不同的判斷,在其中交織進了自己的經歷、性格和心情。但是,前提是這個城市有個性。如果千城一面,都是環城公路、豪華商場、立交橋、酒吧街,都是蘭波說的室內裝潢和室外裝飾,遊戲就玩不下去了。
巴黎的一個普通黃昏,我和一位朋友沿著塞納河散步,信步走到河面的一座橋上。這座橋叫藝術橋,和塞納河上的其他許多橋一樣古老,蘭波一定在上面行走過。橋面用原色的木板鋪成,兩邊是綠色的鐵欄杆。我們靠著欄杆,席地而坐,背後波光閃爍,暮靄中屹立著巴黎聖母院的巨大身影。橋的南端通往著名的法蘭西學院。朋友翻看著剛剛買回的畫冊,突然高興地指給我看畢沙羅的一幅風景畫,畫的正是從我們這個位置看到的北岸的景物。在我們近旁,一個姑娘也席地而坐,正在畫素描。在我們面前,幾個年輕人坐在木條凳上,自得其樂地敲著手鼓。一個姑娘走來,駐足靜聽良久,上前親吻那個束著長髮的男鼓手,然後平靜地離去。又有兩個姑娘走來,也和那個鼓手親吻。這一切似乎很平常,而那個鼓手敲得的確好。倘若當時有人問我,巴黎是什麼顏色,我未必能答出來,但是我知道,巴黎是有顏色的,一種非常美麗的顏色。
2002�11
第一卷 第一百零十二章
?曾有人問我如何處理人際關係,我的回答是:尊重他人,親疏隨緣。這個回答基本上概括了我對待友誼的態度。
人在世上是不能沒有朋友的。不論天才,還是普通人,沒有朋友都會感到孤單和不幸。事實上,絕大多數人也都會有自己的或大或小的朋友圈子。如果一個人活了一輩子連一個朋友也沒有,那麼,他很可能怪僻得離譜,使得人人只好敬而遠之,或者壞得離譜,以至於
人人側目。
不過,一個人又不可能有許多朋友。所謂朋友遍天下,不是一種詩意的誇張,便是一種淺薄的自負。熱中於社交的人往往自詡朋友眾多,其實他們心裡明白,社交場上的主宰絕不是友誼,而是時尚、利益或無聊。真正的友誼是不喧囂的。根據我的經驗,真正的好朋友也不像社交健兒那樣頻繁相聚。在一切人際關係中,互相尊重是第一美德,而必要的距離又是任何一種尊重的前提。使一種交往具有價值的不是交往本身,而是交往者各自的價值。在交往中,每人所能給予對方的東西,決不可能超出他自己所擁有的。他在對方身上能夠看到些什麼,大致也取決於他自己擁有些什麼。高質量的友誼總是發生在兩個優秀的獨立人格之間,它的實質是雙方互相由衷的欣賞和尊敬。因此,重要的是使自己真正有價值,配得上做一個高質量的朋友,這是一個人能夠為友誼所做的首要貢獻。
我相信,一切好的友誼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求得的。我們身上都有一種直覺,當我們初次與人相識時,只要一開始談話,就很快能夠感覺到彼此是否相投。當兩個人的心性非常接近時,或者非常遠離時,我們的本能下判斷最快,立刻會感到默契或牴牾。對於那些中間狀態,我們也許要稍費斟酌,斟酌的快慢是和它們偏向某一端的程度成比例的。這就說明,兩個人能否成為朋友,基本上是一件在他們開始交往之前就決定了的事情。也就是說,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親疏,並不是由願望決定的,而是由有關的人各自的心性及其契合程度決定的。願望也應該出自心性的認同,超出於此,我們就有理由懷疑那是別有用心,多半有利益方面的動機。利益之交也無可厚非,但雙方應該心裡明白,最好還擺到桌面上講明白,千萬不要頂著友誼的名義。凡是頂著友誼名義的利益之交,最後沒有不破裂的,到頭來還互相指責對方不夠朋友,為友誼的脆弱大表義憤。其實,關友誼什麼事呢,所謂友誼一開始就是假的,不過是利益的面具和工具罷了。今天的人們給了它一個恰當的名稱,叫感情投資,這就比較誠實了,我希望人們更誠實一步,在投資時把自己的利潤指標也通知被投資方。
當然,不能排除一種情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