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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去堪薩斯城學習護士專業,和一位學習生物學的年輕學生訂了婚,她父親很欣賞這個小夥子。婚禮定於聖誕節時舉辦,請柬都印好了。家中留下了比克拉特先生還高的十五歲的兒子凱尼恩,以及比凱尼恩大一歲的姐姐南希,她是全鎮人的寵兒。
說到克拉特先生的家庭,有件事令他很不安———他妻子的健康。她有點兒“神經質”,這是和她關係密切的人委婉的說法。“可憐的邦妮正在受折磨”,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人們都知道近五六年來她是個時好時壞的精神病患者。然而陽光最近照在了這個陰暗的地方,邦妮的病有了治癒的希望。位於威奇托城的韋斯利醫療中心是邦妮常去的地方,上個星期三,經過兩個星期的治療後,克拉特太太回到家中時給她丈夫帶來了令人震驚的好訊息。她高興地告訴克拉特,醫生最終確診了,她痛苦的根源不在腦子裡,而在脊柱上———她的病是肉體上的,是一塊脊椎骨錯位造成的。當然,她必須動一次手術,手術完了她就會再次成為以前的自己。難道緊張、離群索居、鎖上門躲在枕頭裡哭泣,這一切都是一塊脊椎骨引起的?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克拉特先生在感恩節餐桌上致辭時,真的應該作一番感恩禱告了。
通常,克拉特先生的早晨從六點半開始,牛奶桶的咣噹聲和男孩們的竊竊私語聲總在這時把他吵醒。兩個男孩是他的一個名叫維克·伊爾斯克的僱工的兒子,牛奶就是他倆送來的。但是,今天克拉特先生沒有起床,任憑伊爾斯克的兒子進來並離去。這是因為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三號,星期五那天,他太累了,雖然部分原因是興奮所致。昔日的邦妮復活了,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彷彿為了預告她即將恢復常態,重獲活力,邦妮塗上了口紅,不怕麻煩地修飾頭髮,穿上新衣服,陪他去霍爾科姆學校。學生們正在演《湯姆·索亞歷險記》,南希在劇中扮演貝基·撒切爾。觀眾對演出報以掌聲。看到邦妮出現在公眾場合,克拉特感到非常高興,雖然很緊張,但他面帶笑容,與人談話。夫妻倆都為南希感到驕傲。她演得太好了,臺詞背得滾瓜爛熟,正如他在後臺向她表示祝賀時說的那樣,南希看起來“美極了,寶貝,你是一個真正的南方美人兒”。南希的舉止的確是個南方美人,她穿著帶花邊的裙子,一邊行著屈膝禮,一邊問他可不可以開車去加登城。那裡的劇院在不吉利的星期五,也就是十三號那天的八點要上演一出“幽靈電影”,她所有的朋友都去。要是在別的情況下,克拉特先生早就拒絕了。他定的規矩就是法律,其中一條是:南希,包括凱尼恩,必須在夜裡十點之前回家,只有週六可以延長到十二點。但是受那天晚上親切氛圍的影響,他同意了南希的請求。南希幾乎到凌晨兩點才回到家裡。他聽見南希進來了便把她叫過來,他並不是那種習慣於提高嗓門說話的男人,只不過有些簡單的事必須跟南希說說,回家晚點兒倒沒什麼,要緊的是那位開車送她回來的年輕人,一個叫博比·魯普的學校籃球健將。
冷血 第一章(3)
克拉特先生是喜歡博比的,認為他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卻非常可靠,頗有紳士風度。三年來,儘管南希獲准可以“約會”,但像她這樣一個俊俏而惹人喜愛的姑娘竟從未和別人出去過。克拉特先生明白,結成情侶,“與異性約會出遊”和“戴訂婚戒指”,目前已成為全國性的青春期風俗,但對此他表示反對。特別是不久前有一次偶然撞見女兒正在和博比接吻,打那以後他曾暗示南希,別和“博比見面太頻繁了”,勸告她從現在開始就慢慢冷下來,總比日後突然分手要少傷點兒感情。他提醒南希,分手是必然的。魯普家信奉的是天主教,而克拉特一家人都是衛理公會教徒,這個現實本身就足以使她和這個男孩有朝一日成婚的幻想化為泡影。南希是理智的,不管怎麼說,她從不爭辯。此刻,在道晚安前,她向克拉特先生保證會逐漸和博比脫離關係。
這件事打破了克拉特先生通常在十一點休息的習慣。結果,第二天,1959年11月14日星期六,當他早晨醒過來時已是七點多了。他的妻子總是睡得很晚。不過,當克拉特先生刮鬍子、洗澡、穿緊繃的褲子和牛仔皮革短外套以及柔軟的馬靴時,他並不擔心會吵醒妻子———他們不在一個臥室裡睡覺。這是一幢有十四個房間的磚木結構的兩層住宅,幾年來,他一直單獨睡在一樓的主臥室裡。克拉特太太把自己的衣服放在這間主臥室的壁櫥裡,把為數不多的化妝品和一大堆內服藥放在主臥室隔壁鋪有藍色瓷磚和玻璃磚的浴室裡。她自己卻鄭重其事地搬進伊芙安娜以前的臥室,和南希與凱尼恩的臥室一樣,也在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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