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第6/8 頁)
“你也知道我是人王,不是人皇啊。”萬東牒淡淡地道,“不怕跟你說句大實話,什麼復興大業,什麼百姓福祉,什麼家國興亡,跟我有關嗎?天啟王城是曾撫育過我還是曾教導過我,姓萬的這些人,是曾善待過我還是曾庇佑過我?就為你莫名其妙幾句話,加這件破爛衣裳、不詳的王座,就想讓我賣命?”
他湊近禮官,臉上盡是嘲諷意味,輕飄飄問:“憑什麼?”
禮官如遭打擊,渾身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萬東牒負手而立,道:“行了,把眼淚擦擦,下去吧,即位大典的籌備還有許多事要仰仗你。”
禮官捧著禮服,抬頭祈求地看他。
“這玩意也給我帶回去。”
“太子……”
“料你手頭也沒別的袍子給我送來了,三日時間,買件好衣裳都不夠。罷了,”萬東牒輕描淡寫道,“把尺寸改改,沒看我剛剛試著都快把自己絆倒嗎?”
“是,是。”禮官欣喜地磕頭,抱起禮服道,“老臣找人給您改,不眠不休也得給您改出來。”
4
禮官告退後,萬東牒屈起食指敲了好一會桌子。
這是他想問題的一個習慣,在有規律的篤篤聲中,他忽而明白了那些人王為什麼短命的原因。不僅在於羽人的監視與逼迫,還在於當人王這件事就好像坐在一大片爛泥塘之上,不管你願意不願意,身為人王的種種期許與負擔都會令人深陷其中,慢慢下沉,越掙扎沉得越快,想大聲疾呼,只要一張嘴,爛泥便會瘋狂湧入,很快令人窒息而死,因為能令人致命的,有時候並非來自於純粹的惡意,而來自於殷殷期盼的善意。
可惜他是萬東牒,誰想要用責任、用國之大義、用隱忍求全這些混賬話憋死他,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萬東牒嘲諷地笑一聲,摸上茶盅,這才發現已經涼了許久,他揚聲喊:“李守平,李守平!”
沒人應答,萬東牒不得已起身走出房門,正要看看那位內侍跑哪偷懶去了,就聽見庭院中的桑樹下厲安嘀嘀咕咕的聲音。
他走近幾步,瞥見厲安拿著那個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青銅鳩車正眉飛色舞講著什麼,一旁被他拉著聽他絮叨的,不是那個做人不靈光老在無樑殿被人亂使喚的李守平又是哪個?
李守平那日被萬東牒收來身邊服侍原不過一時興起,想把這個敢當眾指認他的內侍要過來教訓一頓。但真用了之後卻發覺李守平為人忠順老實,做事刻板又認真,與厲安一個笨一個呆,相處得意外不錯。這兩日厲安得了鳩車玩便沒少在李守平面前顯擺,萬東牒以為他又拉著李守平玩什麼幼稚遊戲,哪知仔細一聽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厲安略帶得意地問:“李守平,你知道這個鳩車原本的主人是誰嗎?”
李守平想了想答:“這裡是前朝寵妃息夫人所居的舊殿,這個鳩車,想來是息夫人所生之子,當時備受寵愛的六皇子所有吧。”
厲安顯擺不成功,有些鬱悶問:“好吧,那你知道那個王子後來怎樣了嗎?”
李守平詫異答:“城破之日,末代人皇萬無殤就瘋了,他拿劍親手殺了自己的寵妃和皇子啊。小公子,你問這個做什麼?”
厲安失望道:“你都知道啊。”
“我在宮裡多年,這些舊聞還是略知一二的。”
“可你一定不知道那位六王子的冤魂從此藏在這個鳩車裡吧,”厲安舉著鳩車繪聲繪色地道,“你別不信哦,我原來也是不信,可誰知昨天玩著玩著,忽然聽見鳩車在說話,它說,誰敢驚動本王子安歇,拿下去問斬!我嚇了一跳,再仔細一聽,它又哭了,哭我死得好慘,我不甘心,父皇,你為什麼殺我,我不甘心,真的,你別笑啊。”
“您就騙小的玩吧。”李守平笑道,“這個鳩車都被撞成這樣,要能說話它早喊疼了。”
“可是,可是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好像在滴血,你再聽,它是不是在說,父皇,您怎麼忍心殺我,父皇……”
厲安把鳩車湊到李守平的眼皮底下,李守平初初當他玩鬧並不在意,慢慢地表情開始變了,驚詫道:“真,真的有聲音,不可能,我聽錯了吧……”
厲安伸手按住他的額頭,輕聲道:“你沒聽錯,再仔細聽,你能聽到很多別的。”
“什麼別的?”
“你最不想記起,不想提起的那些話。”
李守平驟然色變,驚恐地丟開鳩車,連連後退道:“我,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不要找我,不要找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