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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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東牒屈起右膝,沒點正形地歪在太師椅上,無聊地吐了一地瓜子皮果皮。
初升的太陽已不知何時高到遠處宮闕的角頂,光線銳利而刺眼,不復清晨那般柔和,就如炸裂的鋒芒。萬東牒微眯雙眼,只見鋒芒之中,有一紅衣如火的少年囂張地大踏步走來,拽得好像整個中州的人個個都欠他黃金百兩。
那是五王子冕。
如萬東牒所料,人王病重,各王子均想侍疾,其他人是想在人王薨逝前儘可能為自己謀多點後路,唯獨王子冕不是這樣,他的目的向來簡單直白,直指主題,那個主題十餘年不變,不外是想要萬珩死之前多看自己幾眼。
不枉他在這候了幾日。
只是忽然之間,萬東牒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他還是個孩童,王子冕也是個孩童,他們之間相差沒兩歲,萬東牒卻長得比王子冕高和壯。跟他這種野草一樣自生自滅的孩子不同,王子冕精細得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透著千嬌萬寵的富貴氣。他從小長得像個姑娘,唇紅齒白,目如點漆,膚如白玉。不知道是他過世的母妃夏夫人的嗜好,還是遠在河西的鶴焰侯獨特的審美,王子冕從小就被人一身紅一身紅地打扮。那紅與紅之間是不同的,絳紅玫紅桃紅胭脂紅寶石紅嫣紅血紅火紅正紅。這孩子長得好,竟然什麼紅都能駕馭得住,尋常人要整日被重重疊疊、熱熱鬧鬧的紅色這麼包裹著,早就顯得顏色黯淡俗氣橫生,他不,五王子萬冕彷彿天生就合該誕生在一望無際的紅色海洋之中,他生機勃勃,炫目耀眼。
確實,炫目耀眼到萬東牒頭一回見到他,就覺得眼暈。
他居然忘了那個女人耳提面命的那些謹慎小心,天真而好奇地問,你是女的?
回答他的是王子冕揮著小拳頭撲過來像個狼崽子一樣野蠻開打。
誰曾想長得像小姑娘一樣嬌嬌怯怯的王子冕,身體裡卻終究是鶴焰侯夏氏的血脈佔了上風。夏竦自己就是一個瘋子,嗜武如命,能為河絡鍛造的神兵利器捨棄一整座城池的鹽鐵賦稅,能為虛無縹緲的劍術勻出最心愛的姬妾,坊間一直傳聞,他還曾參與晉北長廊狙截羽人第一個高□□修古,八十一名人族劍客盡數隕落,他卻不知為何在阿桑提劍下活了下來。
夏氏一族,癲狂成性,小崽子王子冕不用學就像了個十足十。
旁的王子沒人敢跟王子冕動真格的,一來惹不起,二來正常人誰樂意陪個小瘋子癲?萬東牒卻不,他天性中自帶的狠戾與王子冕的兇猛意外合契,兩個小孩廝打起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打到最後,指甲牙齒能用上的全上,被強行分開時兩人都狼狽不堪,萬東牒的臉被抓出好幾條血痕,王子冕的手被狠狠咬出血來。
打得這麼狠了,照理說後面才是萬東牒討不了好的時候,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王子冕什麼也沒做。
這大概是後來萬東牒不那麼厭惡王子冕的原因。因為他是那幫異母兄弟中唯一一個說打架便真打,自己動手,不假於人,親自跳過來擼袖子開揍的人。比起陷害他無須有的罪名,把他鎖進鬧鬼的偏殿,命內侍拿棍棒對個小孩出手,自己站在高高的臺階上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那些卑鄙小人們,王子冕實在好上太多。
打完那一架之後,他們甚至有過短暫的時間和平共處,儘管方式古怪,但兩個小孩之間確乎對彼此有了些微妙的好奇心。王子冕甚至還彆彆扭扭給了萬東牒不少東西,其中包括一把他的小匕首。
那是鶴焰侯夏竦特地命能工巧匠為這個年齡的小孩打造的武器,精緻有餘,鋒利不足,可做工之精良已屬難得一見。據王子冕講,他自己有很多這類的玩意,舊了也要丟,給了就給了,也當廢物利用。他說的話雖難聽,可萬東牒卻天生敏銳,能硬是從中聽明白話裡話外的未盡之意,那柄小匕首其實是王子冕的心愛之物,刀刃邊緣篆刻一個冕字,誰會拿刻有自己名字的東西當垃圾隨手送人?
他記得那是自己小時候最珍惜的玩具之一。
可惜沒過多久,兩人的關係就土崩瓦解面目全非。人王萬珩不知道從哪瞭解兩個小孩有往來,從來不管事的他,卻特地派人當著王子冕的面對萬東牒母子百般羞辱。王子冕霎時間弄清了萬東牒原來就是人王最嫌惡的賤種。於是他迅速做出選擇,迴歸他該有的本來面目,不僅如此,他還命人搜了萬東牒住的地方,把自己給過的那些個小玩意兒全翻出來,能砸能毀的都砸了毀了。
那柄小匕首也被狠狠砸上好幾下,可夏侯給的東西到底質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