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第4/8 頁)
。”
“我向來看王子庚、王子珏等一黨不順眼,我不跪跟他們無關,我不隨波逐流,我是遵從本心。”
他頓了頓,補充道:“如果有一天你真能成為一位真正的王者,成為令我由心底願意遵從追隨的人,那不用誰逼著我都會跪,不過咱們都清楚,這一天也許永遠都不會來。”
太醫院的太醫們雖有官職,可跟著來參拜即位大典,禮節成分多過實際作用,看到主要官員們都走得七七八八也開始蠢蠢欲動,奈何荀太醫作為太醫一系的魁首,他不走,別人也不好走,於是便有一名太醫悄悄地湊上來問:“荀大人,您看,咱們是走還是留啊?”
荀太醫瞥了眼高酹,道:“想走便走,問我做什麼。”
“那您是走還是不走哇?”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問我我問誰,”荀太醫不耐地揮揮手,“趕緊該幹嘛幹嘛,別在我跟前吵得我頭疼。”
那名太醫忙躬身退下,低聲跟同僚說“荀太醫讓我們都走”之類的話,同僚們如釋重負,紛紛贊同,不一會也走得差不多。諾大一箇中殿,此時餘下來不超過十人,除了由始至終站著不動的高酹外,便是存心留下看高酹想幹嘛的荀太醫,此外還有幾名內侍,他們原本還兼有充任儀仗之用,現在人都走光了,他們只得尷尬地佇立著,個個縮頭縮腦,生怕新人王盛怒之下拿他們做出氣筒。
禮官站在臺階上惶惶然,他看向萬東牒,啞聲道:“王,咱們還繼續嗎……”
萬東牒陰沉著臉良久不語,他望著空蕩蕩的中殿,從未如此刻這般明白什麼叫孤家寡人,什麼叫實力懸殊,頂著一個人王的頭銜又如何?羽人不過將他視為傀儡,人族也同樣將他視為兒戲,由始至終,他以為自己一腔孤勇,實際上落入別人眼中不過是一場沐猴而冠的獨角戲。
所以做這個操蛋的人王有什麼好呢?連寶座都格外冷硬,連這件勞什子冕服都令人渾身不舒服,就算他真的肯為人王這副擔子而賣命,這滿朝文武能有一個領情?人族興亡,說到底幹他什麼事?
萬東牒怒意上湧,一拍扶手站起來就要走。
就在此時,高酹默默走了上前,一撩下襬,端正地跪下。
3
很久以後,萬東牒一直記得那天的情形。
諾大的中殿空空蕩蕩,本該百官朝賀的熱鬧場景冷清得足以載入史冊,只剩下一君王、一禮官、一臣子,還有一個在旁邊看熱鬧的老太醫。
臣子乃當今詩書大家,跪下姿勢筆直標準,從寶座俯視下去,中殿大得不可思議,更顯得跪在正中的臣子身形瘦小,然而即便如此他卻依然脊樑挺立,朗聲道:“禮官,請繼續。”
禮官震驚中帶著迷茫,他結結巴巴問:“高大人,繼續什麼?”
“大典未完,禮儀未成,你說繼續什麼?”
禮官難以置信,他看向底下的荀太醫,荀太醫冷哼一聲,怪聲怪氣道:“剛剛沒人跪你愁,現在有人跪你又不敢信,你到底要怎樣啊?”
禮官這才回過神來,忙高聲唱道:“百官行三跪九叩禮,一跪……”
高酹認認真真地行完三跪九叩之禮,虔誠到彷彿跪拜的不是人王本身,而是向他敬仰信奉的某種信念俯首,更是向在這個寶座之上,這座中殿之上的浩瀚過往俯首。他的態度如此恭謹,以至於令受他跪拜的萬東牒從初時的不以為然,漸漸感到受之有愧。他情不自禁開始調整自己的坐姿,竭力擺出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樣,莫名想以同樣的莊重來匹配對方的莊重,以同樣的肅穆來匹配對方的肅穆。
因為他忽而覺得,所謂的三跪九叩大禮,哪怕在千萬人兒戲般鬧哄哄亂紛紛中完成,也不及一臣的一跪一叩首,高酹近乎憑一己之力,將這場羞辱式的即位大典重新拉回到莊嚴神聖的原本意義上。
“禮畢,起。”
高酹爬起,膝蓋一軟險些栽倒,荀太醫眼疾手快扶住他,嫌棄地道:“我就不該留著看熱鬧,瞧瞧,又給我找事。”
高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荀太醫問:“那走了?”
“走。”
萬東牒驀地站起,道:“等等。高大人,滿朝文武都走了,你為何要留下來跪拜?”
高酹回頭看他,目光平靜道:“我跪拜,是因為我乃人族的臣子,哪怕中州道喪文弊,異端並起,人族之王的即位大典,身為人臣子者都應該行完這三跪九叩的大禮,這不僅是為了賴以餬口的斗升之祿,還為了這座殿堂,這尊寶座,這幅,您身著冕服上所繡的高山奔流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