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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做飯用的圍腰布,吃飯用的碗,喝酒用的杯,洗鍋用的刷,蒸饃用的籠,炒菜用的油。七七八八的物,一應都有著。還有擺在這裡那裡的花,種在這裡那裡的草。葡萄園和石榴樹。石榴樹下玲玲剛洗完晾在那裡滴水的我叔的衣服和褲子。
人們就圍著叔的金棺看,圍著玲玲的銀棺看。看著不停地咋著嘴。
咋著嘴,爺就從叔家出來了,臉上放著紅爛爛的光,顯得比幾天前年輕好幾歲。
莊人們說:“丁老師,這下丁亮和玲玲有福了。”
爺就站在那棺材邊上:“有啥福?不過死值了。”
莊人們說:“這叫啥棺呀?”
爺就說:“這就是老輩人說的金棺、銀棺呀,不過現在都是新式的金棺、銀棺了,棺上刻著繁華了。”
也就開始裝殮我叔和玲玲。
門前和開會一模樣,丁莊的人,除了賈根柱和李躍進,差不多都在叔家門口圍著看。連丁躍進的娘,賈根柱的媳婦和兒子,也都圍著看。人山人海地看。一大片的人,還有鄰村、鄰莊的,都如看戲樣看著這熱鬧,就把半個丁莊的街道擠滿了。和看戲一模樣,有孩娃爬到牆上去,爬到樹上去。和看戲一模樣,人群裡鼎沸著男人、女人的吵;鼎沸了老人、孩娃的笑。日頭已經升有幾丈高,已經差不多快到了莊頭上。光亮一束束地照過來。一束一束地照過來,把喪事照成喜事了。照成一臺戲的演出了。爹在家,和從城裡來的送棺的人們說著話。娘在叔家給那些外莊來的人們倒著水,遞著煙。妹在人群的縫裡跑,腿縫裡鑽。也就這時候,開始裝殮了,爹從我家走出來,後邊跟了許多丁莊人和外莊人,城裡的人和平原上的鄉下人。
我爹走過來,老遠就有人喚著問:
“開始裝殮吧?”
爹回話:“裝殮吧。”
就開始裝殮了,準備把叔和玲玲從家裡抬出來,把給叔陪葬的真煙、真酒、西裝、皮鞋,還有給玲玲陪葬的素衣、花裙,和真的一模樣的首飾都往棺裡裝。丁莊的人,也都湧進叔家裡,幫著去抬叔,去抬嬸,去幫著抱那往棺材裡放的物。爹便看見來幫著的丁莊的土工和泥匠,還有專門安排葬事的伺儀手,原來都是幫著丁躍進和賈根柱家的人。
爹有些過意不去了,臉上放著紅的光,在紅的光下大聲喚:
“喂、喂——你們去給躍進和根柱家裡幫著吧,不能讓那邊的事情冷了場。”
人家說:“挖墓都先盡著他們了,安葬就該先盡著你們這邊了。”
我爺站在門前的臺階上,有些過意不去了:
“這樣不好吧?這樣不好吧?”
丁躍進的娘,還有賈根柱的媳婦卻都說:
“有啥不好啊,有啥不好啊。都是丁莊人,一家的人,先安頓誰家的喪事不都一樣嘛。”
就把賈家和躍進家的喪事晾在那,停下來,全莊老少都來幫著我叔和玲玲下葬了。
也就下葬了。
還在叔和玲玲的墓前樹了一塊碑。青石碑。大理石的碑,在石碑上刻了比碗大的一行字:
梁山伯丁亮和祝英臺夏玲玲之墓。
把那石碑樹了起來時,所有的人,丁莊的人,外莊的人,上百的人,近了二百的人,都在墳前鼓了掌。掌聲如二月裡日光下響著的驚蟄雷。
如冬去春來間,龍抬頭時響下的驚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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