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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大都督除了這封信之外,還有幾句話要帶給他!”
“你不就是個替人下書的俘虜麼?牛氣什麼?!”當值的守將暗自腹誹,猛然間,目光看到劉貴哲身上嶄新的安西軍常服,心中所有不滿頓時萎縮。搖頭嘆了口氣,怏怏地將劉貴哲領下了城牆。
第五章 雙城 (五 下)
有些人的天性就像蔓藤,能爬到多高位置並不在於自身能力有多強大,而是在於依附上了哪棵大樹。劉貴哲顯然就是這種人,當在長安城的西牆之外,他忽然發現自己可能巴上新安西軍這顆散發著勃勃生機的參天大樹之後,整個人立刻脫胎換骨。
原本在心中已經反覆演練了無數遍的求生套路,在那一瞬間全部被作廢,原本背得滾瓜亂熟的阿諛奉承之詞,也於一瞬間被他強行忘記。他強迫自己直起腰,強迫自己抬起頭來說話,強迫自己不迴避城牆上那一道道凌厲陰冷的目光,然後他發現這樣做,其實並不是很難,其實別有一番輕鬆滋味,其實自己的骨頭一點兒都不軟,只是以前貓著腰做人做得太久了,以至於差點兒變成了一個駝背而已。
這種傲慢的姿態,令長安城西門的當值守將盧渝非常惱怒,然而他又不敢擅自替孫孝哲做主,將使者亂刀砍死,只好一邊強壓著心頭怒火引領孫孝哲入城,一邊用目光向自己的親兵示意,讓他頭前去給孫大帥送信,以便屆時能給安西軍的信使一個下馬威。對歪門邪道的造詣,劉貴哲在當世的武將中可是不遜色於任何人,發覺守將故意把戰馬的腳步放得很慢,他自己也笑著鬆緩韁繩,四下觀望起長安城內的風光來。
離開這裡雖然才半年時間,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覺得彷彿隔了幾個世紀般長久。這不是他記憶裡的長安,記憶中的長安,雖然洋溢著一股木材腐朽的味道,卻沒有徹底死去,而眼前的長安卻看不見任何生機。
被煙火燻得黑漆漆的房簷,破了無數大洞的窗戶,還有隨處可見的垃圾,和戰馬糞便,構成了城市的主要畫面,讓人窮盡所有想象力,都無法將其與昔日世間第一繁華奢靡的長安城聯絡起來。
迎面吹過來的風是冷的,小橋下的水流早就結成了冰,在疙疙瘩瘩的冰面上奔跑著十幾頭不知品種的野狗,他們的皮毛是這座城市中唯一健康的顏色,油光水滑紅中透黑,聽見人和馬的腳步聲從橋上響過,它們立刻將頭仰起來,用通紅的眼睛盯著人,看期待有新的屍體被扔下,或者又有人承受不了冬日的寒風,變成一具餓殍自己從橋上墜落。
帶著期盼目光的不僅僅是橋下的野犬,小橋的另外一端,往日繁華的西市口,如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乞丐。有老也有少有男也有女,隨時準備出賣自己的最後的力量和肉體,然而他們在大多數時間裡,收穫的卻是失望。雖然安西軍沒有足夠的兵力,將長安城四面合圍,也沒有禁止普通人進出,城中的商路卻早已經瀕臨斷絕。
罕有商戶願意帶著大宗貨物,到一座隨時都可能失陷的城市中冒險。也罕有大戶人家,願意把整個宗族的命運,綁在一艘隨時都可能沉掉的破船上。這兩者平素都是僱傭閒人的主力,隨著他們的數量日益流失,長安城中能憑藉體力填飽肚子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少。與此同時治安越來越差,搶劫與偷竊之類的惡性事件越來越多,城市也就愈發顯得破敗荒涼起來。
看到劉貴哲等人從面前走過,饑民們眼中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敵意,他們之中有的立刻轉過身,掀開破破爛爛的罩袍,露出乾瘦的大腿骨和骯髒的屁股,有的舉起雞爪般的黑手高高地舉過頭頂,祈求哪位好心計程車兵能丟下一兩個銅錢,讓自己能買一碗熱乎乎的麵湯喝。還有人則握緊了拳頭,站在道路兩邊低聲咒罵,希望騎在戰馬的上人,能早點兒被安西軍砍成碎片。為達到這一目標,他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在神靈面前獻祭,那是他們眼下唯一能夠擁有並獻給神靈的東西,死亡對他們來說並不可怕,可以與破壞自己家園的人同歸於盡,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無論是侮辱、祈求還是詛咒,守軍都已經聽麻木了,可以裝作充耳不聞。被“簇擁”在隊伍正中間的劉貴哲卻無法做到這一點,忍了又忍終於按捺不住,從口袋裡翻出一粒豆子般大小的碎銀,朝著饑民中最蒼老那個面孔扔了過去。
“別……”守將盧渝阻止不及大驚失色,劉貴哲的舉動立刻像熱油中濺入一粒火星,將整條道路都點了起來,無數男女撲過去,將被施捨的目標按翻在地,有個最強壯的傢伙一根根掰開老者的手指,奪走碎銀,然後沒等他站直腰,又立刻被另外幾個人撲翻,拳打腳踢奪走救命之物,轉眼間一粒碎銀數易其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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