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部分(第1/4 頁)
他忽然明白了王洵,那天晚上要殺光所有俘虜的心情,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安西軍上下提起“重建大唐”這四個字,就個個熱血沸騰,抬起手掌抹了抹他將臉上的血水和淚水,全部抹進了記憶裡。咬緊牙關抓緊時間趕路,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周圍的一切,不再去聽周圍任何聲音,戰馬衝刺的速度越來快,越來越快。終於將混亂和血腥甩在了背後,一道巍峨的建築突然出現在了面前,西京道留守行轅已經到了。
行轅裡的人,顯然沒想到安西軍的信使會走得這麼快,很多準備都未能做充分,看到劉貴哲甩鐙下馬,立刻將漆槍架起來,試圖組成一道閃著寒光的長廊,卻不料其中幾根臨時從皇宮中找來的漆槍的木柄已經腐朽,與周圍的物件稍一碰撞便立刻“筋斷骨折”。
“啪嗒!”倉促磨洗乾淨的槍頭落在了地上,濺起幾團褐黃色的煙霧,下馬威變成了大笑話,持槍者瞪著尷尬的眼睛手足無措,原本被威脅的目標安西軍信使劉貴哲,卻笑著走上前,先俯身從地上撿起斷掉的爛槍頭,將其一一交還給士兵手中,然後又緩步退後,退出漆槍長廊的覆蓋範圍,朝護送自己前來的武將盧渝拱拱手,笑著建議:“通常對待敵國使節的規矩是先讓他自報家門,然後再從槍陣下走過,以打擊其囂張氣焰,顯然孫將軍把順序弄顛倒了,麻煩你進去提醒他一聲!”。
“你……”當值守將又羞又氣,跺跺腳邁步便往裡走“你在這裡等著,我家大帥有沒功夫見你還兩說著呢”。
“不急不急!”劉貴哲笑呵呵地搖頭,彷彿自己面對的是一群無賴頑童般,耐心這種波瀾不驚的態度,令當值守將愈發羞惱,三步並作兩步衝進行轅之內,很快又鼻青臉腫地迎了出來。
“我家大帥命你進去!”一道迎出來的還有幾名文武官員,其中一個看上去十分眼熟,卻是原龍武軍明法參軍張忠志,不知道什麼時候歸降了,孫孝哲已經引其以為心腹了。 “不讓我報門而入或者從槍陣下走過去了?”劉貴哲是得了便宜就要佔住不放的性格明知故問。
“不用不用!”幾個外出負責迎接信使的燕將,滿臉尷尬連聲回應,“劉將軍不要見怪,剛才是底下人瞎胡鬧,孫帥知道後已經責罰了他們!”。“劉某也相信以孫孝哲將軍的為人,斷然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劉貴哲笑了笑,整頓衣衫緩步入內,臨走過老熟人張忠志的面前,又將腳步稍稍放緩了些,用眼角的餘光朝對方臉上掃了掃輕輕搖頭。
“他是什麼意思?!”張忠志早就將劉貴哲給認了出來,只是不願意上前打招呼而已,猛然間發現老熟人好像在向自己使眼色,被嚇了一跳,佝僂著脊背瞬間繃緊,一股冷汗順著脊柱淋漓而下。
第五章 雙城 (六 上)
孫孝哲在節度使行轅接見了劉貴哲,臉色陰沉得如同落雪前的天空。
老實說,這次會面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以安西軍區區兩萬兵馬想攻破長安這樣的千古名城,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而以敵將的性格,在硬攻無望之後,肯定會使一些戰場之外的陰損招數,比如攻心、收買、威逼利誘之類,如果不這樣做,城外那個傢伙就不會枉稱封常清老鬼門下的第一“敗類”。
他只是沒有料到,王洵居然派了劉貴哲來做信使。要知道,此人的心目中向來不知道“忠誠”為何物。一個多月前才於兩軍陣前叛變到崔乾佑帳下,賭咒發誓說要效犬馬之勞;十餘天前,為了活命卻又重新投靠了安西軍;如今他隻身進到長安城來,自己稍稍加以恐嚇讓他再度改換門庭也未必是什麼有難度的事情。誰知道對手到底哪根筋抽得不對勁,居然楞拿著狗肉往國宴上擺。
其他燕軍將領對劉貴哲的事蹟亦有所耳聞,一個個眉頭緊皺,用輕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此人,臉上寫滿了不屑。
令大夥驚詫的是,面對著如此多雙冰冷驕傲的眼睛,劉貴哲卻沒有立刻被嚇尿了褲子,反而帶著幾分從容不迫,上前見禮通名,將所有使節應該做的表面文章都做得一絲不苟。“末將劉貴哲,此番前來是奉了我家大都督的命令,將此信當面遞交給孫將軍!”
“拿過來!”孫孝哲輕輕揮手示意親兵將劉貴哲手上書信接過,隨手丟在書案一邊繼續撇嘴冷笑:“莫非王洵帳下已經找不到可用之人了麼?居然把你給派了來?!他就不怕你到了我這邊骨頭一軟把安西軍情況全都給交代乾淨?!”
劉貴哲微微聳了聳肩,絲毫不以對方的侮辱為意。“我家都督平素一直強調要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末將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也只能乾乾送信跑腿的勾當。至於安西軍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