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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國利民,則願意效勞!反之,兄弟必會擋在大哥馬前!”至今,史朝義還記得當年在長安一場狂飲之後,顏季明對自己說過的話。當時自己喝醉了,說了很多不自量力的風言風語,顏季明也喝醉了,說出的話更是缺乏考慮。然而,誰能料到當日的幾句渾話居然一語成讖?!如今,自己是大燕國的蕩寇將軍,河北兵馬使。而顏季明,則準備以生命為代價,兌現他當日的承諾。
如果可能,史朝義寧願當初自己和顏季明二人什麼瘋話都沒有說過。內心深處,他一直懷疑,冥冥中是不是有神靈故意偷聽了那天的交談,才導致瞭如此荒謬的結局。如果他沒說過那些酒後之言,也許父親未必下定決心追隨安祿山起兵造反。如果顏季明沒許下那句承諾,也許顏氏父子就不會螳臂擋車!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自己從沒認識過顏季明,更沒手把手地教導過對方武藝,看著對方像小跟屁蟲一樣,在自己背後從小長到大。那樣,對方肯定沒本事組織夜襲,他自己今晚的腳步不會像現在這般沉重,這般艱難。
然而,所有這些美好願望都是如果!現實卻是,父親和安祿山兩人,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整整五年!無論他當時說過沒說過哪些言語,起兵“清君側”都勢在必行。而他,作為史家的嫡長子,也只能被動地追隨,沒有別的任何選擇。
倘若安祿山和父親兩個成功,作為史家的嫡長子,等待著他的必將是高官厚祿。倘若父親和安祿山兩個戰敗,按照大唐律,謀反者族誅。他史朝義也是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哪怕是從頭到尾沒參與兵變,哪怕是主動出首去向朝廷告發。
“即使老子主動去告發,有人會相信麼?就朝廷那些笨蛋?他們會相信安祿山造反?!恐怕一個個要跳起來,爭先恐後為安祿山辯解吧!”狠狠地向夜空吹了口氣,史朝義看著白煙在眼前一點點散盡。他不信河北這五年多來的招兵買馬,擴軍備戰舉動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大唐朝的君臣寧願把眼睛閉上,把耳朵堵上,也不肯相信正在發生的事實。這樣的朝廷,不亡才怪!即便沒有安祿山,也有王祿山、李祿山。即便沒有史思明,也有張思明,趙思明。
這樣想著,史朝義的心情稍為痛快了些。然而,僅僅在瞬間之後,他的目光便又重新變得迷茫。這些道理有可能說動顏季明麼?如果他堅持一條道走到黑,自己該怎麼辦?父親可只給了這一晚上時間!
因為心中沒有任何把握,所以他故意將腳步放得極慢。然而再長的路,只要腳步移動,也有將其走完的時候。轉眼,一座四面被兩丈多高鐵柵欄圍住的氈包,已經聳立在眼前了。看守顯然早一步便得到了通知,提著燈籠,畢恭畢敬地迎了上來,“少將軍,您老來了。慢些,注意腳下,這塊兒的卑職剛剛親手鏟過,但未必鏟得乾淨……”
“行了,開門,讓我進去。順便端一個火盆來,要上好的白炭!”史朝義不喜歡被人如此露骨的逢迎,皺了皺眉頭,沉聲吩咐。
“是!”看守答應一聲,掏出鑰匙開啟了鐵柵欄門。然後又快速搶上前幾步,將緊鎖的氈包門開啟,點燃裡邊的油燈。
驟然的光亮,讓氈包裡邊的囚徒很不適應,本能地伸手去擋眼睛。一陣叮叮噹噹的鐵鏈響,隨即傳進史朝義的耳朵。
“不是讓你們不準慢待他麼?誰幹的,把鐐銬開啟!”史朝義被鐵鏈撞擊聲刺得耳朵生疼,皺著眉頭喝令。
“這……”看守向後退半步,遲遲不敢領命,“這人,這人昨夜可是接連殺,殺了咱們好幾員大將。著實兇惡得很。萬一他……”
“少羅嗦!”史朝義暴怒,衝著看守破口大罵。“沒那麼多萬一。他的武藝都是我教的。況且,你看看他這一身傷。混賬東西,你們就這樣給他治傷麼?郎中呢,趕緊去把郎中給我找來,重新處理傷口!”
可憐的看守不敢違拗,委委屈屈地上前,替顏季明開啟鐐銬。然後委委屈屈地退到一邊,手按刀柄,隨時準備衝上去護主。
“滾。去叫郎中,安排火盆!”史朝義絲毫不肯領情,抬起腿,一腳將看守踢出了門外。“再敢敷衍了事,看老子一刀劈了你!”
“算了。史大哥何必跟他計較,他不過是個牢頭而已!”顏季明笑了笑,阻止了史朝義的咆哮。
燈光下,他的臉色顯得很蒼白。一身乾淨的白袍,被血跡染得骯髒不堪。兩隻握筆的手,也沾滿泥巴,看上去就像兩隻雞爪。唯獨沒變的是那驕傲的脊樑,即使到了此刻,依舊像青松般挺得筆直。
“我該早點兒趕回來的!”一瞬間,所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