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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見聽到這個已經多年未曾聽過的稱呼,楊國忠的身體明顯的震顫了一下,“住手!把他放下!”呵斥的話不經過任何思考,脫口而出。話音落下,看見門前一眾武士無所適從,猛然又想起自己現在是太府卿,劍南節度使,不再是當年那個街頭混混。嘆了口氣,放緩了聲音吩咐,“把先他放下吧。待會兒問完了話,我再發落他。你們幾個都退下去,順手把門關好。沒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諾!”滿臉茫然的武士躬身施禮,慢慢退了下去,從外邊拉上了議事廳的大門。死裡逃生的朱掌櫃向前爬了幾步,雙手抱住楊國忠的大腿,放聲嚎啕,“四哥,該死,我該死。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您饒我這一回吧,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還想著下次,你這頭豬。”楊國忠抬起腳來,將朱掌櫃踢到一邊,然後照著對方的屁股和大腿猛踹,“你這頭豬,吃屎都吃不到熱乎屎的沒毛豬。還想著下一次,我踢死你,踢死你算了!”
嘴裡罵得雖然惡毒,下腳卻明顯地避開了朱掌櫃身上要害。趴在地上的朱掌櫃不敢躲閃,一邊要緊牙關苦撐,一邊大聲喊道,“我是頭豬,我是頭豬。四哥,可我已經盡力了啊。我就是個做跑腿夥計的材料,是四哥照顧我,我才有今天……”
最後一句話說得非常有力,楊國忠聽在了耳朵裡,立刻停止了對朱掌櫃的摧殘。“你這頭遭瘟的死豬,老子早晚被你拖累死。給老子滾起來,把整個事情經過重新說一遍!”
“是,四哥。小七謝您不殺之恩!”朱掌櫃又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才慢吞吞地爬起來,跪在自己的尿跡裡,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把自己怎麼利用的宇文至,又怎麼準備拿他當棄子。下書的雲某時怎麼先騙過了李供奉,又怎麼利用李供奉的愚蠢騙過了自己……林林總總,唯恐有半點兒遺漏。
楊國忠這回終於耐著性子把他的話聽完了。隨後嘆了口氣,輕輕搖頭,“你他孃的,真是蠢到家了。既然拿他當了棄子,為什麼不在他入獄的當天,就買通裡邊的人滅口?非要等他明白滋味來,掉頭反咬咱們一大口。你這頭瘟豬,讓我怎麼說你好!”
“我笨,我笨得不可救藥。四哥,四哥怎麼罰我,都是應該的!”朱掌櫃知道自己今天逃過了一場死劫,抹了把鼻涕,哭著回應。
楊國忠又嘆了口氣,輕輕搖頭,清秀的臉上寫滿了苦澀。他已經沒心思再懲罰朱七了。一是想起了當年二人一起在街道上被人唾棄時的交情,心裡實在不忍。二來朱七剛才也說得在理兒,他就是個做跑腿夥計的材料,自己卻把那麼重要的職位交給他。十年多年來能一直堅持到今天才捅簍子,已經他盡了最大努力的結果。這種人,打死他對其餘下屬起不到任何警示作用,只會令一干當年的老兄弟們覺得齒冷。
想到這些,楊國忠心裡好生無力。楊家崛起太快,自己手下缺乏堪用的人才,這是不爭的事實。而那些主動前來投效的傢伙,要麼像朱七這樣有忠心卻沒能力,要麼像中書舍人竇華那樣有能力卻首鼠兩端。害得自己空有一個做貴妃的妹妹為後盾,卻始終被李林甫打得縮手縮腳。
“四哥,那李供奉已經被我命人看押起來了。你仔細審審他,一定能從他嘴裡撬出些東西來!”在地上趴了半天,卻聽不到楊國忠的進一步命令,朱掌櫃鼓起勇氣,低聲建議。
“瞧你這點兒出息!”楊國忠抬腳踢在他肩膀上,將他又踹了個跟頭。“自己捅了漏子,就不要牽扯別人。滾出去把衣服換了再過來,臭得要死,無怪你姓朱!”
“唉,唉!”朱掌櫃連聲答應著,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左右自有伺候的小廝上前,攙扶著他出去更衣。看著他的背影去遠,楊國忠繼續苦笑著搖頭,不用問他也知道,那李供奉肯定是朱掌櫃丟擲來的替罪羊。即便將其打死,也不可能找出任何有用的訊息來。於今之計,最重要的不是分清放走送信人是誰的責任,而是弄清楚玉真長公主牽扯進此事到底有多深?若僅僅是長公主府上某個門客與宇文至交好,看不慣楊家丟卒保帥的作為,憤而替對方出頭,則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玉真長公主已經跟李林甫勾結在一處了,則除了糾集起全部力量背水一戰之外,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也做出些讓步,穩住玉真長公主府上的人再說。轉頭向外邊看了一眼,沉聲喊道:“來人,去通知管家。命令他拿著我的名帖,明天一早去萬年縣衙門,請張縣令對一個姓宇文的高抬貴手!”
“是!”親信小廝答應一聲,轉身便走。還沒等出門,楊國忠又從背後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