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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京畿兵馬也遠不是范陽軍的對手。前者三十年未聞兵戈之聲,戰靴上都開始繡各種花鳥。而後者,日日與契丹、奚、室韋諸部廝殺,早已被錘鍊得像方下磨刀石的利刃一樣。
“若是日後得到機會,自然會前往塞上找史兄喝酒。但現在麼?呵呵呵呵……”王洵雖然性子直爽,卻並非胸無溝壑。聽顏季明替自己說話,立刻順著臺階往下溜。
史朝義無可奈何,看了眼從小跟在自己屁股後玩到大的好友顏季明,又看了眼滿臉英氣的王洵,搖頭而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強了。你們中原的規矩,和我們胡人總是不大一樣。很難說誰好誰壞。但日後明允要是有事情需要幫忙,儘管給我送封信便是。只要能做得到,史某決不推三阻四!”
“多謝史兄。王某也是如此,他日史兄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說話。只要能做得到,決不推辭!”王洵再度舉起剛剛斟滿的酒盞,笑著提議,“來,再幹一盞。”
“幹!”史朝義大笑,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接下來,在顏季明的刻意努力下,雙方都沒再說任何出格的話。在一種親切而又生疏的氛圍中,賓主盡歡而散。
暮色中的長安城,比起白天,有著一種不一樣的繁華。街道兩邊掛起了一串串五顏六色的燈籠,遠遠看去,就像一條天河,一眼根本望不到邊。肉香、茶香、酒香和各種各樣的飯菜香味遊蕩於天河兩岸,不斷往人的鼻孔裡邊鑽。勞累了一天的男人們拎著壺小酒,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往各自的家中走。無憂無慮的頑童則騎著竹竿,大呼小叫地互相追逐。
行在燈籠下的人們,有的衣衫華貴,有的肩膀上打著補丁。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帶著一股子從容與平靜。這是久不聞兵戈之地才特有的安寧,在塞上很難見到。雖然這種安寧氛圍很容易讓人渾身發懶,不知不覺便想沉沉睡去。
望著眼前闌珊燈火,顏季明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衝動,他不想這份安寧被打破,儘管他也覺得長安城的人活得太頹廢了,頹廢得有些令人厭惡。策馬與史朝義貼的更近了些,他笑著問道:“史大哥今天那個精衛填海的故事是從哪聽來的?怎麼以前從沒聽你說過?”
“我信口胡謅的!”史朝義肩膀微微一顫,臉上卻依舊帶著大咧咧的笑容,“怎麼,我說得不好聽麼?”
“不能說好聽,也不能說難聽!”顏季明將對方所有動作都看在了眼裡,心中愈發覺得一陣陣你發沉。他們父子都隸屬於安祿山的管轄,如果節度使安祿山和兵馬使史思明兩個起了異心,他們父子很難置身事外。但在事發之前,偏偏他們又無法向任何人示警。第一,安祿山對他們父子一向禮敬有加,沒有更確鑿的證據情況下,隨便給人家扣上一個滅門的罪名,實在有愧於心。第二,以朝廷對安、史二人的信任,自己和父親即便上本揭發,也不會有任何效果。朝中諸公忙著爭權,根本顧不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並且,也沒人願意輕易招惹兩個手握重兵的悍將。
“好聽,難聽,我都已經說了!”史朝義又看了顏季明一眼,似笑非笑,“說出去的話,永遠無法收回來。倒是你,小顏,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日後我如果有事需要你幫忙,你肯不肯給我打下手?”
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暗示了,顏季明心中凜然生寒。他不希望與好朋友決裂,但更不想成為對方的爪牙。猶豫了片刻,抬起頭,正色說道:“那要看史大哥需要我做什麼事了。有些事情,我當然願意效勞。有些事情,恐怕不能!”
“說說!”史朝義在馬上伸出大手,盡力去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顏季明很瘦,但衣服下卻長了幅堅硬的骨架,拍起來很咯手。
“利國利民,則願意效勞!”顏季明伸手,將史朝義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支開,笑著回應,臉上的表情卻非常認真,“反之,兄弟必會擋在大哥馬前!”
“就憑你?”雖然心裡早有預料,史朝義依舊非常失望,咧著嘴,又一巴掌拍將過來,“小樣,我從小就……”
“有所為,有所不為!”顏季明依舊在笑,雙目之中卻流露出一股子令人無法迴避的堅韌。
注1:明經,唐代科考的一種方式。將儒學典籍分段摘抄下來,讓考生填空。藉以比較對典籍的熟悉程度。因為難度比較低,所以即便考中了,也只能到各部充當小吏,負責抄抄寫寫。
注2:按周制,男子二十歲行冠禮,意味著成年。王洵今年十八,所以沒有加冠。
第一章 羽衣 (七)
有的人喝了酒之後會變得清醒,有的人卻是越喝越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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