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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這回,他們不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麼?”
‘是啊,我幾乎忘記了你是楊國忠的妹妹。’雷萬春笑了笑,心中默默地想。自己從來就不是個擅長謀略的人,可昨夜稀裡糊塗一逃,卻逃得恰是地方。楊國忠和李林甫兩人鬥得勢均力敵。而京兆尹王鉷恰恰又是李林甫的心腹。自己無意間偷聽了王鉷之弟王銲的密謀,然後又逃入虢國夫人的家,等同於把王氏兄弟的把柄,直接送到了楊國忠手上。
所以,昨夜自己聽到多少,聽到了什麼,都不重要了。甚至自己是誰,是死是活,也無關大局。楊國忠只要暗示一下,說昨夜潛入薛宅的人是他指派,便足以逼得王氏兄弟不敢輕舉妄動。王氏兄弟一退縮,就等於斷掉了李林甫的一條胳膊。無論先前鬥得是輸是贏,擺下這幾顆妙子後,京師的局面就已經徹底向楊國忠傾斜。
只是,成為一粒棋子,絕非自己所願。京師中這場惡鬥本來與自己無關,楊國忠也好,李林甫也罷,在自己眼裡都是一丘之貉。可自己一不小心就攪了進來,並且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所有一切都無法掌控。
想到這兒,雷萬春艱難地從床上坐起,顧不得肩膀處一陣陣令人眩暈的疼痛,笑著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一夜未歸,此刻,張大人肯定在擔心我的安危。我得趕緊回去見他,免得他到處找我!”
說罷,一隻手提起靴子,彎腰就試圖往腳上套。虢國夫人楞了楞,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如果大哥不喜歡,我可以不把你今天的話告訴我哥哥!”如同祈求般,她蹲下來,伸手按住雷萬春的手背。
雷萬春的手臂立刻顫抖了一下,然後僵硬地任她按住,“你還是儘早通知楊大人吧。姓王的心狠手辣,白天不敢闖你的府邸,夜晚偷偷派人摸進來,你也防不勝防。我不是怪你,我真的得回去了!”
虢國夫人嘆了口氣,想再解釋幾句,卻終於什麼都沒說。只是慢慢站起來,退出門外,叫進幾個小婢女,服侍雷萬春更衣,穿靴。
身上的衣服全是新換過的,包括貼身裡衣。雷萬春即便反應再遲鈍,也發現衣服的質地與自己原來穿的大不相同了。是京師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天竺棉布,比起葛布和麻布來都細了很多,也綿軟了很多,亦不帶絲綢那種特有的冰涼。光是這套貼身衣物,就夠他花光全年的所得。當然,重操舊業去劫富濟貧除外。
婢女們的手腳很慢,期間還停下好幾次偷看虢國夫人的臉色。但是,再慢,衣服也有穿完的時刻。虢國夫人不肯多說話,她們也只能幫雷萬春披上最外邊的大氅,將隨身佩戴的寶劍拿過來,系在腰間。
“這個!”雷萬春單手抓住佩劍,慢慢解下來,笑著遞給虢國夫人,“送給你吧。也算名家打造的,非常鋒利。日後若是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無論我在哪,你叫人拿著寶劍過來,我肯定會拍馬趕到!”
“嗯!”虢國夫人接過寶劍,死死地抓在手中。因為用力過大,五根手指頓時都失去了血色。有點疼,很多年沒這麼疼過了。可她知道,自己留不住。昨夜的痴迷與瘋狂只是一場夢,夢醒了,日子還得繼續。他是雷萬春,自己是虢國夫人。
看到對方那默然不語的模樣,雷萬春心裡也一直麻麻的。他想說幾句話來安慰,或者告訴楊玉瑤,在自己眼中,她是個非常不錯的女人。卻又發現,所有的話要麼太蒼白,要麼又太容易引起誤會。
還是不多說了吧,雷萬春點點頭,笑著向主人告辭,然大步朝外走。走過鋪滿楓葉的甬道,走過曲曲折折的迴廊,走過二門,走過照壁。楊玉瑤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默默相送,默默地看著他艱難地翻上馬背,鬆開韁繩。
“小心些!”終於,她張了張嘴,發出了極其低微的聲音。不知不覺間,淚已經流了滿臉。
“你也小心些!”雷萬春居然聽見了,在馬背上轉過頭來,背後霎那間全是陽光。“如果有事情,就派人拿著劍去找我。任何事,都行。”
說罷,他磕了磕馬肚子,順著灑滿楓葉的街道,疾馳而去。
秋風捲起落葉,紛紛揚揚,遮斷人的視線。夢一般美麗的長安,夢裡夢外,誰人醒著?
注1:棉花在唐代之前,一直非中國主流衣物。而印度棉花因為絨長,細軟,所以紡織出來的布在當時被視為奢侈品。
第四章 霜降 (一)
“你這一下,無異於在火上澆了一桶油!”聽完了雷萬春對昨夜情況的描述,張巡皺起眉頭,來回踱步。
這下,不用再逼著楊國忠出馬了。京兆尹王鉷藉助民宅蓄養死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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