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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帳中的軍士們,卻沒有說話。
“哦,你不要多疑。帶兵的人,誰跟前沒有幾個敢死之士?他們都是跟著我多年,又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你有話便說,有信也可以拿出來,不要這樣忸忸怩怩的。”張熙心想,這種情形下萬萬不能開口多言,便從棉衣裡面扯下一角來,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封信來呈了上去說:“大將軍,請過目。”嶽鍾麒接過那封信,先讚了一句:“嗯,一筆好字!”他又抽出信箋來,剛看了一眼,就嚇得機靈靈打了個寒戰。只見那上邊寫道:謹致故宋鵬舉元帥武穆少保之後
鍾麒將軍麾下
湘水石介叟頓首拜上
嶽鍾麒驚異地想:“石介叟”這個名字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寫這樣的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第一百二十七回 勸造反張熙受折磨 誘真情嶽帥盟誓言
嶽鍾麒一見到“石介叟”這個名字,再加上信頭上那“故宋鵬舉元帥武穆少保之後”這些字眼,心裡就全明白了。自己雖然是岳飛的嫡傳子孫,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這位石介叟可真能胡思亂想,他寫這封來,不就是明擺著要自己去造反嘛!但又一瞧,那個不要命的書生張熙,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又不得不把這信看下去。
這封信寫得很長很長,從當年岳飛的抗金說起,又談到了現在的反滿;從岳飛被害於風波亭上留下千古遺恨,再說到今日嶽鍾麒的前途。看得他頭暈腦漲,眼花繚亂。再往下看,就更不得了。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將軍擁兵於兇險之地,以忠良之後,而事夷狄之君。年羹堯前車之鑑,即為將軍今日之覆”:“君何不鼙鼓一鳴,號召天下有識之士,將十萬將士西出三秦。則陸沉百年之中原,可以復甦矣”!這些話語中的不管哪一句,若傳了出去,立刻就是殺頭之禍呀!他竭盡力氣把信看完,早已是大汗淋漓了。
嶽鍾麒定了一下狂跳的心情說:“你送來的這封信,確實是性命交關啊。不過,人活一輩子,能讀到這樣的好文章,也真算得不枉此生了。只是——這個'石介叟'卻像是位先行者的名號。我當然是不計較的,但他既是這樣相信我,總該讓我知道他是誰,也總要見上一面才對呀?張熙,你說呢?”張熙在嶽鍾麒讀信時,心裡一直是十分緊張。他臉色煞白,一顆心就要跳出腔子來了。此刻聽嶽鍾麒說出這話來,才算恢復了常態,說話也從容了不少:“嶽大將軍,在眼下這時候,我只能說,寫這信的人是我張某的老師。此人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能通,天文地理風角六王皆貫。嶽大將軍只要心同此意,您這裡大旗一舉,老師雖遠在千里,卻旦夕可至。”嶽鍾麒搖搖頭說:“這話你想騙誰呢?我可不是三歲小兒呀!”張熙昂然答道:“我張熙也是七尺男兒,豈能憑空胡言亂語?我願留在將軍這裡作為人質,舉事之日,如果家師不到,請您拿我祭旗就是。”嶽鍾麒還是在思忖著:“哎呀,這可不是件小事呀。單憑你我和他,恐怕是難辦得到的。”“只要將軍心意一定,照著信上說的去辦。天應人歸,自會有人響應的。”嶽鍾麒回過頭來,對帳下親兵們說:“你們都來看看,這個小娃兒來勸我造反,可他又信不過我。我要是這麼帶兵,你們不譁變才怪呢?”張熙感到受了輕蔑似的,他“唰”地站起身來說:“大人既然不信,那就放走我;如果大人還想邀功,人頭就在這裡!你何必要譏笑學生呢?”“放你走?邀功?譏笑?哼,小子,你不覺得自己太嫩了點兒麼?說老實話,派你來這裡的究竟是誰?你又是從哪裡來到這裡的?”張熙這才知道了嶽鍾麒的真意,也知道自己既然已陷入天羅地網,就絕無生還之理,便仰天大笑道:“岳飛的後代?原來竟是如此的卑劣小人。我張熙錯看了你了,哈哈哈哈……”嶽鍾麒沉著臉一聲令下:“來,與我拿下了!”“扎!”“拖到外邊,先抽他四十蔑條,打得狠一些!”“扎!”幾個戈什哈轉眼間就把這個“座上客”拉了下來,拖到外面的廊柱上綁了,僻哩啪啦就是一頓狠揍。
坐在大帳裡的嶽鍾麒,卻聽不到這張熙一聲呻吟。他氣得三尸暴跳,大聲喝令:“送後堂去動大刑!只要不把他弄死,什麼刑法全都可用!”他急躁不安地在地上來回踱步,剛一端茶杯,卻又被燙了一下,氣得他“咣”地一下,把杯子摜得粉碎。就在這時,師爺高應天走了進來問道:“外面打人,裡頭生氣。大帥,您這是怎麼了?”嶽鍾麒喘了口粗氣,指著桌子上的信說:“你自己拿去看看吧。”高師爺走上前來拿起了那封信,剛看了一眼,就嚇得雙腿一軟,差點兒就倒了下去。他順勢坐在木凳上定下神來,仔細地把信讀了一遍。嶽鍾麒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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