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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先坐下來歇會兒吧。”張氏驚張惶四顧,連聲後退地對兒子說:“二老爺,你別折殺了我,我怎麼能是這個牌名上的人呢?這萬萬使不得的。”尹泰的臉,早已漲得血也似的紅了,他勉強地說了聲:“王爺既然賜你座位了,你就坐下吧!”張氏向丈夫一福,這才斜著身子坐了下來。弘曆卻問陳世倌:“你說你在到處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回四爺,哪有什麼要緊的事呀。我這點兒小事,說私也不算私,說公呢,也不算公,只是為了自己的家鄉罷了。來京前李制臺準了我七天假,讓我回家去看了看。那裡的災情很重,又人多地少,生活實在是艱難哪!我想來求求四爺,可憐世倌鄉親父老,能不能免了今年的歲賦?”“這本就是小事一樁嘛,你該去求求李制臺,再說,尹繼善尹大人也在這裡,還能辦不下來嗎?”“不不不,省裡李制臺管著,戶部又奉了您的令,誰也不敢開這個口子。所以,我只好來求四爺您了。”弘曆從案頭扯過一張紙來,寫了個條子,交給陳世倌說:“你拿著我的這個手令自己去辦吧,交給徵糧司就行了。”說著又站起身來,在尹泰的書架上瀏覽著,抽出了一本《宋元學案》來說:“尹老相,我借你這本書看幾天,你們全家在一齊好好說話吧。世倌,你跟我走。”說著,他抬腳就出了門。尹泰當然應該為寶親王送行的,可是也被他拒絕了。
客人們一走,這裡的情形就更加難堪。張氏早就站起身來了,尹泰的臉色陰沉得更是怕人。尹繼善連忙跪了下來說:“爹爹,您老人家七十大壽,正巧兒子要進京述職,真是天叫我們闔家團圓。吏部馬堂官給兒子透了個信說,哥哥的差使已經辦下來了。因父親已給哥哥辦好了恩蔭進士,所以,部裡想委哥哥一個上好的差使,讓他去江西作鹽道。可是我想,父親已到了古稀之年,大太太也已是望六的人了。能不能換成天津道呢?就回信給老馬說,天津離家近一些,我在南京,哥哥去了江西,難免照顧不到家裡。老馬回信說:江西鹽道,是個人人都想著的肥缺,而天津道卻是個瘦缺。所以,兒子這趟回來,還想請父親和大太太商量一下,到底如何辦才好。”尹泰聽說大兒子的事已經辦好了,心裡也不禁高興。所以,倒沒有放下臉子來,只說:“你能辦好這件事,足見你的孝心。其實,你們哥兒倆,我從來都是不偏不向的。不過,你大哥這些年科場蹭蹬,官運不好,為父的未免多替他操點心就是了。”尹繼善見父親沒有發怒,忙從身上掏出一張單子來,雙手捧著呈了上去:“父親,這是兒子在任上給您採買的壽禮。”張氏連忙走過來接了,又轉給尹泰,就在母子兩人的手一接觸的一剎那間,尹繼善覺得母親的手熱得發燙,心頭又是一緊,忙問:“二姨娘,你身子不舒服嗎?”張氏卻沒有答言,轉過身去站在老尹泰身後,為他捶背去了。尹繼善仗著膽子說:“娘,你先坐一會兒,讓兒子來服侍父親好嗎?”張氏連忙說:“不不不,還是我來吧,我自己沒什麼要緊。你是當大官的人,怎麼能讓你幹這事呢?”尹繼善卻不管不顧地大叫一聲:“來兩個丫頭,給老太爺捶背!”尹泰沒有阻止,眼前這個小兒子確實是個人才,他得到了皇上的重用,還因為他的功勞,給自己掙了個“侯爵”的尊號。這樣好的兒子上哪去找呢?可他卻偏偏是姨太太生的,因此張氏就上不了檯盤。尹泰心裡,也有自己難言的苦衷啊!眼看著小兒子做了封疆大吏,可大兒子已經五十歲的人了,卻連當個道臺還要到處去求人。大太太心裡難受,就給他氣受;而他忍不下這口氣,又不敢得罪了大太太範氏,就越發要壓制張氏,以此來平息心中的怒火,也調停這家庭裡的關係。現在聽繼善這麼一說,他的火又上來了:“好啊,你……你……你不要坐立不安的,有道是母以子貴嘛!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搬出寶親王來,叫你的父親丟人現眼呢?”尹繼善連忙上前說道:“爹爹,兒子怎麼能那樣做?兒子是想……”他的話尚未說完,老尹泰竟然拂袖而去了。
張氏一把將兒子攬到懷裡淚流滿面地說:“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心疼娘,可我早就這樣過慣了,也不在乎多受些委屈。倒是你在外頭當大官,不能常常見到你,叫娘操不完的心啊!”尹繼善說:“娘,今天既然已經說破了,你就什麼也不要再怕。等兒子回任時,一定要帶您回南京。咱們惹不起,還能躲不起嗎?”張氏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好孩子,快別說傻話,叫你大娘聽見可是了不得呀……”這娘倆正在說話,就見太監高無庸一挑門簾走了進來,大聲說道:“尹大人,有旨意。”尹繼善連忙起身,就聽高無庸說:“不,不單是你要接旨,還有尹泰和範氏夫人,張氏夫人,都要前去接旨。你們快著點,十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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