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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出現一些可以允許進入寫字樓和政府辦公樓的面孔,他們是某人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以及看了報紙後心血來潮的週末夜行人。有時候,像崔健這樣的巨星,在幫助新興中產階級懷舊之餘,也會帶“舌頭”、“病蛹”、“扭曲的機器”這樣的地下同行一起玩,他們暴露在以寬容和善於接受新鮮事物著稱的人群面前,而後者,雖說沒空去創造什麼,但還算有心情看個究竟……當然,更多被荷爾蒙和廣告拉到搖滾偶像附近的觀眾,在欣賞“瘦人”的活蹦亂跳和“唐朝”的傳奇光環之餘,也接觸到了偶像的反對派。
這些事情發生在2000年,這一年的最後兩個月,地下樂隊甚至在網站的宣傳活動中進入了十幾所高校。人們詫異、好奇、反感或激動,剛剛把他們淡忘,又遇到了2001年轟轟烈烈的演出季節——開春以來,地下樂隊突然遭到前所未有的曝光,來自馬來西亞、港臺、歐美和祖國大陸的記者把採訪機伸到了他們集中居住的地方,並率領觀眾進入了狹小、轟鳴和煙霧騰騰的演出現場。站在搖滾和商業之間的專業人士認為時機成熟,增加了操作類似演出的精力,那些像墊腳石一樣的搖滾雜誌、搖滾樂評人、搖滾經紀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花好幾年的時間墊起來的搖滾青年群雕,就這麼容易地得到了主流文化的眺望。那個漸漸成熟起來的地下文化,一邊自己組織演出、自己發行唱片、自己分享快樂,一邊也開始向陌生人做出相關的解釋,例如,噪音經過控制,早就是音樂的一部分了,例如,不唱自己的歌的樂隊根本就是娛樂而不是表達……
是的,娛樂和表達是兩回事。2001年初,幾個地下樂隊在銀川一體育館演出,主持人笑眯眯地請“舌頭”的主唱向寧夏人民問聲好,該主唱感到莫名其妙,慢吞吞地自行下臺,走人了——接下來他聽到兩個工作人員談論第二支登臺的樂隊:“啊呀,比剛才那個還難聽!”很遺憾,地下樂隊並不是為了讓別人感到不適才組建的,但是如果你有一個想法和別人不一樣,那麼你是一意孤行呢還是適應環境呢?選擇前者,就只好也選擇了地下。真實的事物總是各不相同,並不一定適合娛樂,地下樂隊開始獲得更多的機會與社會習慣的觀念發生衝突了,並且,以自己的方式。
“他們為什麼不做一點小小的讓步,打扮得通俗一點,把旋律做得好聽一點,多上上電視,讓更多的人瞭解呢?”那麼他們又為什麼要做這一點小事,為了更小的目的?地下作為後果,有一個前因就是,我們應該像我們希望的那樣生活,哪怕別人不喜歡,我們應該在我們自己的美學上前進,哪怕被主流的美學徹底否定。在《北京青年報》這樣的大眾媒體上,人們看到地下樂隊的演出預告,那些名字本身就夠不合作,多數跟憤怒、偏激和怪誕有關,這不夠和諧博大,但是那些名字的主人認為,這刺激性、不常見、有危險的東西自有其合理性,只不過,長期被單一和僵化的另一種東西給掩蓋了。何況——再說一遍——憤怒是因為愛,人們習慣了把不滿停留在牢騷上,社會就完蛋了。
你好,我是混地下的(2)
這樣,傳聞和猜測層出不窮,像麻辣燙一樣混亂地傳播。有人說不好了,他們在演出中脫褲子了;有人說天哪,那廝的文身真嚇人;有人捂住耳朵,說我怎麼就是聽不懂……在一些人看來陽光明媚的東西,被說成是地下和陰暗的角落,實際上,不就是不同的觀念麼?地下樂隊有時候也會問,為什麼不能文身?為什麼要相信廣告?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為什麼一定要在電視機前睡得昏死過去?要我說,那些不拿自己腦袋想事的人,那些沒有勇氣實現自己願望的人,才是陰暗的角落啊。
以前的搖滾樂,給了大眾一個錯覺,好像這種娛樂方式僅僅是因為太陌生,才沒有得到群眾的喜聞樂見;現在搖滾樂內部的鬥爭呈現出來,地下樂隊說,就算娛樂,也要在顛覆性的規則中娛樂——顛覆古典音樂的高高在上,顛覆傳統聽覺的四平八穩,顛覆人云亦云,顛覆人造明星對我們心智和感情的汙辱,顛覆不創造和不自由,顛覆體制化對生活的滲透,顛覆沒有尊嚴的人性,顛覆裝飾和模式化的聲音對真實的篡改,顛覆沒有活力的偽健康偽文明……哼,把原來應該有的簡單的價值,從音樂中弄回來。
所以地下樂隊並不僅僅是沒有出名的樂隊。以前那些苦盡甘來,終於做了符號式明星的同行,既然已經不再進取和堅持,就可以認為他們從來也沒有地下過。地下樂隊是態度強硬,音樂界於主流搖滾和先鋒音樂之間的樂隊,讓很多人聽到作品是他們的願望,但不是主要的願望,他們首先希望